五指于棋笥中哗啦啦搅动,李尧垂下视线:“家父年青时有幸与郭太傅了解,结成莫逆之交,而后经年,两家亦常有来往走动。十六那年,朝廷开科,我北长进京,便于太傅家小住备考。”
去了坛上泥封,当即便有一股浓烈酒香扑鼻,李尧凑上前去闻了闻,当即赞道:“好酒!”
“我碍于恩师情面,只得笑容以对,心中却觉此子甚是放肆,今后若本相见,定要重搓其克意,叫他知此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。”
他对着盘上战局研讨稍许,遂从棋笥中取了黑子两颗,在手间把玩一阵,垂眸道:“好子。”
楚羿常日里鲜少喝酒,家中亦没有甚么金尊银盏夜光杯,只从柜中取来两只水碗,配着土酒,倒也相得益彰。
“直到一日傍晚,我刚自翰林院返家,便见李贵仓促进门,说有人正在解那棋局,我连衣衫都来不及改换,便急仓促朝那布告板跑去,可惜,却只来得及瞥见一个背影。那背影穿戴蓝衣,似个少年,走路带风,我未追出去几步,那少年便被人群挤得不见了踪迹。我转头再看那棋局,黑子模糊竟有起死复生之相!”
“功高盖主,皇上想必欲除丞相已久,只是一口一个方爱卿,恩赏不竭,不知蒙蔽了多少人的眼。监斩官扔下火签令,我便眼睁睁看着鬼头刀落下,恩师人头落地,鲜血顿时溅了三尺多高。我忍不住冲上前去大喊丞相,却被禁止。只见恩师那断颅上的双目转了转,似直直看着我,倒是到死也未能瞑——”
随后,两人四目相对,沉默半晌,皆是轻笑出声。
李尧话音一顿,倒是瞥向楚羿:“我气得两天没吃下饭去,内心却愈发笃定此事是那方家公子所为。只是固然笃定,这十几年来倒是无处求证……飞白觉得呢?可有能够是那方家公子?”
“哦?”
“李家世代为官,耳濡目染,我自记事起便视入宦途为理所当然之事。入进士,我本胸有成竹,只是殿试策问得陛下赏识,钦点状元,倒是料想以外。试后皇上赐宴,宴席上又与我有一番时论。尚记得我一一作答后,皇上曾对一人笑言,方爱卿,现在看来,公子头上神童的称呼可有些岌岌可危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