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日,陆文远又去城外施助哀鸿。他所用的银钱,都是之前本身攒下,或升官时皇上赏的。另有些是傅潜、赵咏宁、严庸、沈纶等人得知真相后帮助的,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,底子处理不了题目。

世人不敢怠慢,谦让了一番,便按着品级大小顺次跟着往内宫里走去。陆文远走在最前面,重视到那御前寺人手中所执灯笼,并不是浅显的六角宫灯,而是颠末繁复装潢的御用花灯,便知天子今晚约莫又要浪费一番了。

这朝凤楼是御花圃内最高的修建,站在上面能够等闲看到玄武门外的风景,朱时泱闲来无事最喜来此浅酌几杯,是以连此次宫宴也干脆设在了这里。世人昂首望去,只见阁楼的门路两侧尽皆挂满了花灯,如同一条火龙盘绕而下,班驳的光影流泻一地。还来不及感慨,便听桂喜恭声道:“各位大人请,皇上和王爷正在楼上等着呢。”

就在这时,面前亭榭一转,四下豁然开畅。世人定睛一看,就见一阁楼冲天而起,少说也有十余丈,便是朝凤楼了。

傅潜见他如此,更是不敢明说,只一味跟着感喟:“陆兄也别太自责了,毕竟该做的都已做尽,剩下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。”

陆文远情知他无端献殷勤,必没功德,若搁在昔日,定然冒充不让他说,但现在却也没表情打趣了,只郁郁道:“说吧,甚么事。”

傅潜叹了口气道:“是皇上的意义,谁也违逆不得。”一语未了,却又想起甚么似的倒吸了口冷气:“陆兄你不会想抗旨不去吧?”

陆文远闻言叹了一口气道:“是啊,那些哀鸿实在不幸,寒冬腊月的,衣不蔽体,食不充饥,这几日来我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死在我面前,内心真是难受得紧,恨不得他们能扑上来骂我打我,喊我狗官才气聊解心头之愧。偏他们还不如此,只要获得一点布施,哪怕是分到一捆遮寒的烂稻草,都要感激涕零一番。”说着,又垂垂红了眼眶,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恨声道:“只怪我无能,不能劝谏皇上广施恩德罢了。”

只见陆文远公然皱起了眉头,目光炯炯,似是果断了甚么似的,两颊都跟着出现微红。但是凝神了半晌,却又垂垂沉着,半垂了视线,规复到以往平和的神采,淡淡道:“不会,我去就是。”

傅潜一惊,赶紧赔笑道:“没有没有。你明天又去城外帮忙哀鸿了?”

安然被他这么一说,也提心吊胆起来,只因他晓得陆文远的心肠虽软,原则却不软,本身认定的事,八匹马也拉不回,没准真能为了哀鸿做出抗旨的事来,可抗旨倒是要掉脑袋的。安然不由严峻兮兮地盯住了陆文远,等候他的反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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