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夷笼着个黄铜手炉，瞧着面前摊位上的一排菘菜（注1），笑道：“初春早韭，秋末晚菘。这棵棵鲜嫩得，看着就心喜。”
王俭浑身一抖。
“本来爹爹急着起事，是因武娘娘晋封德妃。”王文鹮仍然未昂首，腔调沉沉。
天和十二年，冬。长安，西市。
但是，辛夷转头却没瞧见辛芷半个影。只模糊听得墙拐角处，她黄鹂般的笑声“快点！再快点！下一个该我了！”
“哎哟喂，六姐姐别叨叨了，耳朵起茧子了！”辛芷捂住耳朵，不在乎地嬉笑着，趁辛夷不重视，一溜烟就往冰扒犁跑，欢叫着，“该我了该我了！我要拉最快的！”
“好啊！合实在心眼陪我来囤菘菜，是借机玩冰扒犁！”辛夷眉尖倒蹙，又气又笑，“我说哩，出门的时候主动，干活了找不着人。本来早就合计好了！菘菜是幌子，冰扒犁才是真！”
“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！”辛芷小脸一扬，对劲地接了口，看得辛夷愈气，特长悄悄地去揪她耳朵：“另有理了！让你读的书，都用在这上面了！”
秋风尽，冬意来。凛冽的北风异化着冰晶，开端囊括长安，百姓们手笼在棉袖里，脸面冻得通红像萝卜。
3.如行玉壶中句：节选自《燕京岁时记》“冬至今后，水泽腹坚，则十刹海、护城河、二闸等处皆有冰床。一人拖之，其行甚速。长约五尺，宽约三尺，以木为之，脚有铁条，可坐三四人。雪晴日暖之际，如行玉壶中，亦快事也。”
“听听，如果不囤点归去，还对不起这天赐甘旨了。”辛夷转头，对身后的男人笑。
各家各户拉了牛车，挑了扁担，成堆成堆往自家运，大街冷巷新糊的窗纸里，透出炖烧酱腌各式菘菜香。
可王俭浑然不觉这疼痛，只顾惘惘地看向虚空，没有焦距的眸子像是堕入了个梦，氤起了癫狂的炽热——
“没有没有，七女人不是那种人！”“六姐姐！我这钱会还的！甚么叫硬逼！”长生和辛芷同时连连摆手。
“还提冰扒犁！闲事儿没做，谁和你普通念着玩！”辛夷放动手，哭笑不得，“你银子从哪儿来的？念你未及笄，银两支出都得向账房支，我如何没传闻，账房给了你这笔钱。还分量很多，能请六姐姐玩扒犁了。”
一滴滴，滴在配房空中，滴在民气尖上，惊心动魄。
“阿芷！快和六姐姐一道，来给长生搭把手！六姐姐归去给你做鲫鱼菘汤！阿芷！”
辛夷转头，恰是长生，她那点迷惑立马带了严厉：“到底如何回事？我辛府女人还得向下人要钱？长生，你也就那点月钱，是不是阿芷使了坏心眼，硬逼你给的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