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韫之惭愧地深深一揖手,手都快碰到了膝盖:“郡君漂亮,韫之佩服。韫之从小与家妹相依为命,实在是不肯拂她的意义。就算自知违背大义,也只能顺风而行了。不过,我杜韫之发誓。”
简朴干脆的一个字。杜师兄妹同时思疑耳朵听花了:“郡君说甚么?”
但仗着“士农工商,尊卑有别”是祖宗经验,她的胆量又大了起来,径直应道:“不错。我杜氏是百年官家,算渊源仕统,不知比辛府强上多少。前时是我等遭受险厄,见辛府好歹是四品官家,便也屈身做个夫子,好过颠沛流浪。但现在辛府,或者说郡君,就要沦为布衣,我兄妹俩也就没有再凭借的理。”
杜韫之急得直顿脚,还想说甚么,却听辛夷的泠笑传来:“这么说,我辛夷还得感激杜女人?是,我辛夷被停了俸禄,恐怕抨击一步步来,这空头封号也保不了。恐怕这一刻,贬为布衣的圣旨已在路上了。杜女人说得不错。”
但是人的耐烦都有绝顶,杜韫之的面子再大,当杜韫心嘟囔出“仕为主,民为奴”,辛夷的仁慈终究耗尽了。
“看来杜女人和家兄的争论,便是由此而起。以是杜女人是筹算辞去了?”辛夷抬眸,腔调淡然。
辛夷的瞳孔缩了缩,本能的不安设时笼得她喘不过气来:“祖母说甚么骇人话?甚么来得及来不及?”
“要走便走,我辛府不留。本来我与你二人并无亲缘,不过是路见不平,脱手互助。既如此,多的话也不必说。我让账房把你二人的月钱算了,马上就请便罢。”辛夷一字一顿,目光安然。
辛周氏没好气地白了辛夷眼:“紫卿还真是大忙人。连祖母都请不动你。你算算,现在到明晨,另有几个时候?”
辛夷叹了口气,收回目光,忽的笑了:“好。”
杜韫之顿了顿,见杜韫心只是瘪嘴,并没有较着的反对,才正色把话说了下去:“以我书公子的名义发誓:今后凡是郡君所召,我杜一字必至。”
杜韫之恭敬有礼,朝习字,夕死可矣。杜韫心则是鸡毛蒜皮,只认士农工商,左一个官家尊,右一个布衣贱。
而现在的辛周氏,则只是个浅显的老妪,鬓边白发溜了出来,眉间有缕死灰。
“祖母?”辛夷微诧,游移地迎了上去,“弟妹们即将出发,想来都要来拜别。祖母不在慈兰堂呆着,接管长辈的告别,来书塾是何为?”
辛夷弹出指甲尖一点胭脂沫子,眼皮泠泠一抬,“前时我还是风头盛的怀安郡君,或人一口一个郡君,走路都不敢走我前面。现在我被削了俸禄,封号怕也留不久,这垂下的视线立马就长到头顶上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