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事了。她天然晓得,出大事了,王文鹰竟然死了。不过从二楼坠落到戏台上,台子上还铺有红绒毯,竟然像个玩偶似的瞬息就死了。
现场乱作一团。
风骚客青楼女尖叫着遁藏,老鸨嬷嬷心疼买卖哭得撕心裂肺,王家侍从如恶狗越咬越眼红,花间楼的小厮也若脑袋别在了裤腰带,豁出性命地挥拳脚。
扑通一声闷响,花间楼的空中抖了三抖。诸人再定睛一瞧,王文鹰已经一动不动地趴在了底楼台子上。
柳禛话说得平淡,眉梢都假装不在乎地上挑,但是眼角余光却偷偷地瞥着凤仙,留意着女子的每一丝反应。
王文鹰双瞳扩大,神采死白,浑身像个铁铸般生硬地躺在那儿,有后苑厨房的绿头苍蝇已经迫不及待地停在了他鼻孔上。
最后一个“心”字的音儿还没散,救援的侍从还没来得及伸手,便听得咔擦一声,木质阑干被男人肥胖的身躯砸断,暴露了个大缺口。
花灯瓷盆乒乒乓乓碎了一地,误伤的两方人手血流成溪,死尸如杀猪般被抛得到处都是,彼时还笙箫欢宴的花间楼,顿时成了人间天国。
一个最多致伤的高度,如何能够致死。还是瞬息致死。
“只要一个茶杯?”一个悠悠的男声响起,旋即一只指尖伸来夺凤仙的茶杯,仿佛要据为己有,“那就只好借用你的了。”
凤仙从鼻翼里挤出一丝嘲笑:“成心的又如何?可巧的又如何?我入长安无关乎你,来茶馆喝茶也无关乎你,你何必打先解释一通,倒像做贼心虚了。”
“王大人谨慎!”几方人同时收回了惊呼。
某处临街雅间,珠帘银钩卷,梨木翘头案一张,案上一壶热茶,一个茶杯,紫笋茶的缭缭白雾将汝窑瓷具都熏绿了几分。
王文鹰打小衣来伸手,饭来张口,何时手里碰过真刀子,现在一动真格的,竟是浑身横肉都活动不调和,加上周遭混乱推搡,辛夷衣角还没碰到,他就本身乱了法度,重心向阑干外倾去。
十六岁的辛夷,头一次感到了惊骇,那是从她每个毛孔里披收回来的,对于灭亡的直觉,她放佛瞥见一条鲜红的血河道淌,从辛府一向延长到她脚下。
“完了完了!真出性命了!”花间楼的人直接吓傻了,跹跹也眉头紧蹙,目光闪动,不晓得在想甚么。
花间楼是“井”字型楼阁,四周环抱,中间天井,正对底楼大堂的戏台子。王文鹰便是从二楼坠落到了底楼的戏台子。
正三品御史大夫王文鹰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