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夫人就差个管家婆出来传话:“请公子到阁房相见。”才下得亭子,又有两个丫环,提着两碗纱灯来接。弯曲折曲行过多少屋子,忽见朱接画图,方是阁房。孟夫人揭起朱帘,秉烛而待。那梁尚宾一来是个小家出身,未曾见恁般富贾模样;二来是个村郎,不通文墨;三来自知假货,终是怀着个鬼胎,意气不甚伸展。上前相见时,膜拜应对,目睹得规矩细致,说话涩滞。孟夫民气下想道:“好怪!全不像宦家后辈。”一念又想道:“常言人贫智短,他恁地贫苦,如何怪得他失张失智?”转了第二个动机,心下更加不幸起来。

世事番腾似转轮,面前凶吉未为真。请看久久清楚应,天道何曾负善人。

说不尽鲁家穷处。却说鲁学曾有个女人,嫁在梁家,离城将有十里之地。姑夫己死,止存一子梁尚宾,新娶得一房好娘子,一口儿一处度日,家道粗足。这一日,鲁公子刚好到他家借米去了,只要个烧火的自发婆婆在家。老管家只得传了夫人之命,教他作速畜信去请公子返来:“此是夫人美情,趁这几日老爷不在家中,专等专等,不成失期。”嘱罢自去了。这里老婆子想道:“此事不成迟缓,也不好转托别人传话。当初奶奶存日,曾跟到女人家去,有些影象在肚里。”当下嘱付邻居看门,一步一跌的问到梁家。梁妈妈正留看侄儿在房中用饭。婆子向前相见,把老园公言语细细述了。女人道:“此是美事!”撺掇侄儿快去。

当下孟夫人走到女儿房中,说知此情。阿秀道:“妇人之义,从一而终;婚姻论财,夷虏之道。爹爹如此欺贫重富,全没人伦,决难从命。”孟夫人道:“现在爹去催鲁家施礼,他若行不起礼,倒愿退亲,你只索罢休。”阿秀道:“说那边话!若鲁家贫不能聘,孩儿甘心守志毕生,决不改适。当初钱玉莲投江全节,留名万古。爹爹如果见逼,孩儿就拼却一命,亦有何难!”孟夫人见女执性,又苦他,又怜他,心生一计:除非瞒过金事,密地唤鲁公子来,助他些东西,教他作速行聘,方成其美。

门如败寺,屋似破窑。窗鬲离披,一任风声开闭;厨房萧瑟,绝无烟气蒸腾。颓墙漏瓦权栖足,只怕雨来;旧椅破床便当柴,也少火力。尽说宦家流派倒,谁怜清吏子孙贫?

鲁公子心中不堪欢乐,只是身上蓝缕,不好见得岳母,要与表兄梁尚宾借件衣服遮丑。本来梁尚宾是个不守本分的歹人,早打下欺心草稿,便承诺道:“衣服自有,只是本日进城,天气己晚了。宦家门墙,不知深浅,令岳母夫人固然有话,世人一定尽知,去时也须细心。凭着鄙意,还屈贤弟在此草榻,明日可早往,不成晚行。”鲁公子道:“哥哥说得是。”梁尚宾道:“愚兄还要到东村一小我家,筹议一件小事,返来再得作陪。”又嘱付梁妈妈道:“婆子走路辛苦,一发留他过宿,明日去罢。”妈妈也只道孩儿是个美意,端的把两人都留住了。谁知他是个好计:只怕婆子归去时,那边老园公又来相请,暴露鲁公子未曾回家的动静,本身不好去打脱冒了。恰是:欺天行当人难识,登机会关鬼不知。梁尚宾背却公子,换了一套新农,俏地出门,径投城中顾佥事家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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