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罢,夫人分付忙排夜饭,就请蜜斯出来相见。阿秀初时不肯,被母亲逼了两一次,想着:“父亲有赖婚之意,万一如此,今宵便是永诀;若得见亲夫一面,死亦甘心。”当下离了绣阁,害羞而出。孟夫人道:“我儿过来见了公子,只行小礼罢。”假公子朝上轮作两个揖,阿秀也福了两福,便要回步。夫人道:“既是伉俪,何妨同坐?”便教他在本身肩下坐了。

世事番腾似转轮,面前凶吉未为真。请看久久清楚应,天道何曾负善人。

金孝到了家中,双手儿捧出裹肚,交还客人。客人捡出银包看时,晓得原物不动。只怕金孝要他出赏钱,又怕世人乔主张他平分,反使欺心,赖着金孝,道:“我的银子,原说有四五十两,现在只剩得这些,你匿过一半了,可将来还我!”金孝道:“我才拾得返来,就被老娘逼我出门,寻访原主还他,何曾动你分毫?”那客人额定缺少了他的银两。金孝负屈仇恨,一个头肘子撞去,那客人力大,把金孝一把头发提起,像只小鸡普通,放番在地,捻着拳头便要打。引得金孝七十岁的老娘,也奔出门前叫屈。世人都有些不平,似杀阵般嚷将起来。刚好县尹相公在这街上畴昔,听得吵嚷,歇了轿,分付做公的拿来鞠问。世人怕事的,四散走开去了;也有几个大胆的,站在中间看县尹相公怎生断这公事。

当下孟夫人走到女儿房中,说知此情。阿秀道:“妇人之义,从一而终;婚姻论财,夷虏之道。爹爹如此欺贫重富,全没人伦,决难从命。”孟夫人道:“现在爹去催鲁家施礼,他若行不起礼,倒愿退亲,你只索罢休。”阿秀道:“说那边话!若鲁家贫不能聘,孩儿甘心守志毕生,决不改适。当初钱玉莲投江全节,留名万古。爹爹如果见逼,孩儿就拼却一命,亦有何难!”孟夫人见女执性,又苦他,又怜他,心生一计:除非瞒过金事,密地唤鲁公子来,助他些东西,教他作速行聘,方成其美。

忽一日,顾佥事往东庄收租,有好几日担阁。孟夫人与女儿筹议伏贴了,唤园公老欧到来。夫人劈面分付,教他去请鲁公子后门相会,如此如此,“不成泄漏,我自有重赏。”老园公领命,来到鲁家。但见:

欲图别人,翻失本身。本身羞惭,别人欢乐。

说不尽鲁家穷处。却说鲁学曾有个女人,嫁在梁家,离城将有十里之地。姑夫己死,止存一子梁尚宾,新娶得一房好娘子,一口儿一处度日,家道粗足。这一日,鲁公子刚好到他家借米去了,只要个烧火的自发婆婆在家。老管家只得传了夫人之命,教他作速畜信去请公子返来:“此是夫人美情,趁这几日老爷不在家中,专等专等,不成失期。”嘱罢自去了。这里老婆子想道:“此事不成迟缓,也不好转托别人传话。当初奶奶存日,曾跟到女人家去,有些影象在肚里。”当下嘱付邻居看门,一步一跌的问到梁家。梁妈妈正留看侄儿在房中用饭。婆子向前相见,把老园公言语细细述了。女人道:“此是美事!”撺掇侄儿快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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