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女人就站在炕沿边上,脑袋上垂下来的头发还在滴答着水,手里抱着的孩子脸上那红印都被水弄花了,红呼呼的蹭了一脸。这回,那孩子的眼睛展开了,瞪着两只白花花的眸子子,往我脸上瞅。
“我如果走了,你早死了。”老核桃没好气隧道:“我一出屋就晓得你跟在我前面。我用心装不晓得,就是为了让你晓得个深浅。”
老核桃可没管我是不是将近吓疯了,夹着麻袋,回身就往山上去了。
“给脸不要脸!”老核桃一抬手,像是拿石头打鸟似的,把手里的两个楸子甩到那女人头上。
麻袋里那死人只剩下半边脸另有人模样了,别的半边脸像是被老鹰抓了似的,活活给撕下来一大块,里边的骨头都暴露来了,看着就不像是人脸。
特别是被老核桃用绳索扎起来的腰,看着还没我大腿粗呢!要不是内脏被掏空了,再如何勒,也勒不出这个样儿来!老核桃到底弄下来一个甚么东西啊?
老核桃?他必定是闻声麻雷子响,追上来了。
我刚想喊老核桃,就听耳朵边上有人喊了一声:“你说,他能活不?”
我在他屋里呆了一早晨也没敢合眼,比落第二每天亮,老核桃还没返来。我就一向坐在门口等他,直到天气傍黑的时候,他才背着一个用麻袋套住的人进了院子。
那女人就在我前面,我跑一步,她就问一声。这回,我再也不敢吭声了,连头都不回的,用力儿往前面跑。我没跑出去多远,就瞥见前面冒出来一道黑影。
也不晓得是累脱力了,还是吓的,我就感觉两条腿比灌了铅还沉,跑出去没多远,满身高低一点劲儿都没了,只能拖着腿往前蹭。
“妈呀!”
那女人就抱着孩子蹲在一块石头上,抻着脖子问我:“你说,他能活不?”
我眼睛一下亮了!东北胡子闹得确切短长,但是这胡子里也有吵嘴,东北抗联里有一部分人本来就是胡子。我最爱听别人讲胡子、讲大仙儿,干脆凑到老核桃边上:“你真是托天梁?”
“那行了。”老核桃伸手把那女人抓了起来,像是夹着行李似的夹在胳膊底下,回身又上了山。等他返来的时候,却空着两只手。
我这话刚一问完,老核桃就呸了一声:“托天梁算他娘的鸟鸟……老子是盘山鹰!”
那女的像是没闻声老核桃说话,用力儿把那孩子往我身边推,像是要急疯了似的扯着脖子喊道:“你说他能活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