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承风笑了:“说是养老送终,可他一身操琴的本领,和身后的东西都给了我,让我少吃多少苦!”

晏三合忍不住又仔细心细细打量起董承风,半晌,道:“你当真好造化。”

我师父万念惧灰,拍拍屁股就走了,甚么都没拿,身上就背了一把七弦琴。”

晏三合立即从本身的情感中摆脱出来,“为甚么?”

乃至感觉这人间已没有甚么东西可沉沦的了……万念俱灰。”

“丫头聪明。”

他说人间最繁华的处所,莫过江南;江南最繁华的,莫过金陵府的秦淮河,承风啊,你就去那秦淮河上耍一耍吧!”

师父打他的次数越来越少,脸上的笑越来越多,每天夜时,还端来一盆热水,让他把手泡到热水里。

“先回了趟家,看看父母兄弟,本来想上前认一认的,俄然感觉没甚么意义,远远地看几眼后,就走了。

“你得经历事儿,酸甜苦辣、悲欢聚散都得尝一遍,曲子里才会有情。有了情,才称得上琴师,不然就是个操琴的。

董承风闭了闭眼。

晏三合一下子就想到了晏行,眼眶微微泛热。

“我猜你师父,就是江南金陵人?”

董承风见晏三合仿佛没明白,干脆把话说得更直白。

十两银子,能买好多头羊呢,回家给爹娘买羊,羊生小羊,小羊再生小小羊,家里也能吃上白米饭。

他老是听得昏昏欲睡,心道:这些经历都是你白叟家的,又不是我的,我听个屁啊!

酒顺着喉咙往下贱,所到之处很快窜起一团火苗,烫得他五脏六腑都熨帖了。

“我师父出世在一个世家,在他出世前,家道早八百年就不可了,可家里还摆着世家贵族的谱儿,端方贼多。

晏三合不晓得该说甚么好。

晏三合心中大骇。

那一刻,他俄然想好好学琴了。

旧时王谢堂前燕,飞入平常百姓家——

不但是为了那白花花的大米饭,而是想将来有一天,他能从师父的琴声里,听到一点高兴。

王家人,自古以来都以策画著称。

这家里的衣食住行,吃喝拉撒睡,都是他在供着;他妹子统统的嫁奁,都是他掏的银子,临了倒还嫌弃他丢人。

董承风无所谓的笑笑。

跑到门口时,听到一阵琴音,他唰的一下,眼泪就流了出来。

晏三合:“你徒弟是个通透的人。”

董承风眼神忽地暗了下来。

晏三合:“你送了吗?”

“送了!”

他从这琴声里,听到了师父的苦、师父的难;也听到了师父乌黑漫漫的人活路上,无人可诉说的伤和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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