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顷,李尧又浅酌一口杯中酒,方缓缓开口:“我少时镇上曾有一任赵知县,其人酷好笔墨诗画,因与家父交好,遂于我常有照面。当是时,九霄镇上有刘氏、肖氏两大宗族,因祖上反目,夙怨深积,故而相互常有吵嘴挑衅之事产生。有一回,刘、肖两家因争地之事产生私斗,刀剑无眼,械斗之下,两家各有死伤,最后竟是闹出了七条性命。县衙随即派人将惹事杀人者全数押入大牢候审,只是一日拖过一日,数日过后,赵知县还是迟迟未有行动。”

李尧一顿,复又道:“此事非同小可,连累甚多,一招棋错,便可招致杀身之祸。你我粗心不得,还需从长计议。”

“以后赵知县于登门拜访家父时抱怨连连,言辞间仍旧一副惊魂不决的模样。”李尧挖苦一笑:“贪恐怕死,唯唯诺诺,如同衣架饭囊……这莫非就是通过我大齐层层严选,委以重望的朝廷命官?这二十年来,赵知县当日之态便如烙印般深切于我脑中,乃至我少经常常回想起来,心中便不由愤激难消。我恨本身当日不在赵知县之位……家有家训,族有族规,但是杀人偿命,天经地义,我若为知县,定不叫族规家训凌于国法之上,以辱国之严肃!”

李尧亦叹:“现在的大齐早已不是高祖活着时的大齐,当年随高祖交战四方的武将们皆已亡故。现在放眼朝中,能征善战,勇猛通谋者寥寥二三人。大齐北境,便仰仗着郭氏先人保卫。戍边之将,手握重兵,便如双刃之剑。聪明如皇上,自是不会因为几句流言流言便叫此剑锋芒向内。”

李尧垂眸:“人间哪来万无一失之事,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。一家之言岂可作数?现在太傅余党皆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,说是指证,倒是构陷亦未可知。既是构陷,又如何能认?”

“如此我便放心了。”李尧点头叹道:“当日将你从狱中接回,本是想待你伤势稍有转机便将你送出都城。只是我私心作怪,于你总有不舍,再三考虑,终还是将你留在了这京中。只是留人一时,难留一世……飞白于我偶然,我虽伤怀,却亦知豪情一事不成强求,只是不知飞白对于将来之事可有筹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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