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羿看看碗中被夹了一大筷子肉丝出去,不由又昂首去看那十四岁的少年。只见小九笑得美滋滋的,那稍显青稚的面庞上嵌着一对大眼,乌黑溜圆的眸子清澈亮,怯生生的,就仿佛那一不谨慎窜出树林的松鼠,兔子似的……

但是可惜的是,本觉得是高山流水遇知音,但不知何时,两人聊着聊着,竟因为沈学学派间的分歧而垂垂起了吵嘴。

一脚踏出酒楼,小九又转头望了望,方才迈开步子。他跟在楚羿身侧,闷不作声,似有所思,半天赋叹道:“想不到不过几年风景,沈学竟已分出这很多派系。”

官话里夹着方言,偶然还得操心揣摩揣摩,才气猜出对方说得是甚么。可即便如此,两人聊起留京数日以来的见闻,亦是越聊越投机,越聊越纵情。

西北墨客犹自起家,拱手道:西北赵派!

不过这些贩子之言,一传十,十传百,传到最后,多数夸大其词,当不得真。比方本日里,皇上也许只是在寝宫里多咳嗽了两声,可明天传到宫墙外,便成了吐血半盆。

二人对于清流先生出身,也自有一番热议,甚是猜测沈清流便是已故的郭太傅本人。先不提从未有人见过沈清流其人。便是他一介平常布衣,身无官爵,又是用何手腕得太傅喜爱,于一夕之间名满南疆北地的?

小九沉吟半晌,附和志:“也是。大家生而分歧,若要明白清流先生初志,怕是只要待他亲身出面讲读了。”

方丞相不再,郭太傅又薨,李尧狗贼临阵背叛,竟是卖师求荣,将丞相之子出售。

眼看着那只手便要贴上脸颊,少年木木的,竟有些不知所措。

小九循名誉去,只见一匹高壮的枣红大马蹄下奔腾,灰尘四起。尚来不及反应,身子已经一个趔趄,被人一把拽到了墙边。

瓷杯相碰,又是一杯浊酒入愁肠。那自江南而来的墨客看着杯底,犹自愁叹:可叹这世道,吵嘴不分,是非倒置,浑浑噩噩的,倒真是叫人辨不清善恶妍媸。

此言一出,江南墨客顿时双目一亮,惊呼道:此句出于《论道》,莫非兄台亦读过清流先生之著?!

听二人来往之言,这清流先生,确乃怪杰也。其言便如其名,被世人誉为乱世清流。其书中所论,多为儒学的释义与致用。若将孔孟之道比作箭矢,那清流之说便是良弓。弓满箭发,一击而中,直教人茅塞顿开,豁然通悟。

阴云未散,楚羿惨白着一张脸迈开步子,而后一起,便是一言不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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