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惊波不在阴暗间,小民气里藏崩湍。
真是直让人恨得牙根痒痒。
苏玨气急,他本就不是善辩之人,现在到处被人噎着,羞愤之下脑中更是一团浆糊,一堵气,干脆将书格用力一推,独自穿墙而去。
又是一番飘飘然的言辞,却教人无从辩驳,苏玨面红耳赤,讷讷半天,很有些逞强之意地翻出另一本书来。
只是他回身在书架旁搜索了一阵,亦未找到所欲之言。气急下,干脆翻出《孟子注》来,摊了《孟子题词》给楚羿看。
苏玨见状,觉得他已怒急。
这厮!便是如许尊师重道的吗!便是这般对待父老的吗?便是、便是……这么喜好人的吗?!
声东击西,攻其不备……小子妙手腕啊。本身一时不察,竟中了他的奸计!
陈年旧事,便若深埋于沙中之石,大略已被忘怀。现在沉沙被风吹起,渐露棱角,苏玨怔怔地回想,脑中依罕见零散片段闪过。
的确……岂有此理,岂有此理!!
失利几次后,终是颤颤巍巍提起笔来,苏玨屏息凝神,对着面前白纸,重重落下笔去。
楚先生何许人也啊?那是能叫村里一干门生闻风丧胆的人物啊。
他此前从何尝试过拿起比棋子还重的物件,却抱了势在必得之心。
哪成想,少顷,那人倒是扶着桌案,呵呵笑出声来。
楚羿从右至左一起读来,目光最后停在两句之上。
楚羿怔怔看着,忍不住出声轻唤。但等了好久,四周仍旧一丝动静也无,无人应对。
见回天乏术的白子仍旧持续行动,先生面上亦无不愉,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手中黑子无往倒霉。
眼看着那颗白子从黑棋要地乖乖退了出去,楚羿面着含笑,单手执黑,安闲落下一子。
苏玨闻其言,呆若木鸡。
先生随即捡起那书,一看,原是本诗集。
……
……
何况,楚羿言语之刻薄,他之前又不是没领教过,以是此时一想到或许就要被此人挖苦数落一番,内心便少不得一阵忐忑。
鄙视天子威仪,鄙视贤人之道,此子本身满嘴正理邪说不提,却说别人好笑可悲?!
便听楚羿持续道:“他同我说他夜里不敢入眠,只要一闭眼,便能闻声有人在他耳边念论语。重新至尾,几次不断,便跟庙里念佛的老衲人似的,实在叫民气烦。”
关于“揠苗滋长”一事,苏玨私底下早已检验过了,不过本日被楚羿如此“委宛”地提及,心中却不免心虚。
墙根下的野草已被他毒手苛虐了个七零八落,倒是难明心头之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