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来这贾瑞最是个图便宜没去处的人,每在学中以公报私,讹诈后辈们请他;后又助着薛蟠图些银钱酒肉,一任薛蟠横行霸道,他不但不去管约,反助纣为虐奉迎儿。偏那薛蟠本是浮萍心性,本日爱东,明日爱西,迩来有了新朋友,把香玉二人丢开一边;就连金荣也是当日的老友,自有了香玉二人,便见弃了金荣,克日连香玉亦已见弃。故贾瑞也无了提携帮衬之人,不怨薛蟠得新厌故,只怨香玉二人不在薛蟠跟前提携了:是以贾瑞金荣等一干人,也正醋妒他两个。今见秦香二人来告金荣,贾瑞心中便不安闲起来,虽不敢呵叱秦钟,却拿着香怜作法,反说他多事,实在抢白了几句。香怜反讨了败兴,连秦钟也讪讪的各归坐位去了。

这茗烟乃是宝玉第一个得用且又年青不谙事的,今听贾蔷说:“金荣如此欺负秦钟,连你们的爷宝玉都扳连在内,不给他个晓得,下次更加疯纵。”这茗烟无端就要逼迫人的,现在得了这信,又有贾蔷助着,便一头出去找金荣。也不叫“金相公”了,只说:“姓金的,你甚么东西!”贾蔷遂跺一跺靴子,用心整整衣服,看看日影儿说:“正时候了。”遂先向贾瑞说有事要早走一步。贾瑞不敢止他,只得随他去了。

外边几个大仆人李贵等闻声里边作反起来,忙都出去一齐喝住,问是何故,众声不一,这一个如此说,那一个又如彼说。李贵且喝骂了茗烟等四个一顿,撵了出去。秦钟的头早撞在金荣的板上,打去一层油皮,宝玉正拿褂襟子替他揉,见喝住了世人,便命:“李贵,收书,拉马来!我去回太爷去!我们被人欺负了,不敢说别的,守礼来奉告瑞大爷,瑞大爷反派我们的不是,听着人家骂我们,还挑拨人家打我们。茗烟见人欺负我,他岂有不为我的;他们反打伙儿打了茗烟,连秦钟的头也突破了。还在这里读书么?”李贵劝道:“哥儿不要性急,太爷既有事回家去了,这会子为这点子事去聒噪他白叟家,倒显的我们没礼似的。依我的主张,那边的事情那边告终,何必轰动白叟家。这都是瑞大爷的不是,太爷不在家里,你白叟家就是这学里的脑筋了,世人看你行事。世人有了不是,该打的打,该罚的罚,如多么闹到这步地步还不管呢?”贾瑞道:“我呼喊着都不听。”李贵道:“不怕你白叟家恼我:平日你白叟家到底有些不是,以是这些兄弟不听。就闹到太爷跟前去,连你白叟家也脱不了的。还不快作主张撕掳开了罢!”宝玉道:“撕掳甚么我需求归去的!”秦钟哭道:“有金荣在这里,我是要归去的了。”宝玉道:“这是为甚么莫非别人家来得,我们倒来不得的我必回明白世人,撵了金荣去!”又问李贵:“这金荣是那一房的亲戚?”李贵想一想,道:“也不消问了。若提及那一房亲戚,更伤了兄弟们的和蔼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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