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人见黛玉年纪虽小,其举止言谈不俗,身面子孔虽弱不堪衣,却有一段风骚态度,便知他有不敷之症。因问:“常服何药为何不治好了?”黛玉道:“我自来如此,从会用饭时便吃药,到现在了,颠末多少名医,总未见效。那一年我才三岁,记得来了一个癞头和尚,说要化我去削发。我父母自是不从,他又说:‘既舍不得他,但只怕他的病平生也不能好的!若要好时,除非今后今后总不准见哭声,除父母以外,凡有外亲一概不见,方可安然了此平生。’这和尚疯疯颠癫说了这些不经之谈,也没人理他。现在还是吃人参养荣丸。”贾母道:“这恰好,我这里正配丸药呢,叫他们多配一料就是了。”
且说黛玉自那日弃舟登岸时,便有荣府打发肩舆并拉行李车辆服侍。这黛玉尝听得母亲说,他外祖母家与别人家分歧。他克日所见的这几个三等的仆妇,吃穿用度已是不凡,何况今至其家,都要步步留意,不时在乎,不要多说一句话,不成多行一步路,恐被人嘲笑了去。自上了轿,进了城,从纱窗中瞧了一瞧,其贩子之繁华,火食之阜盛,自非别处可比。又行了半日,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,三间兽头大门,门前线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,正门不开,只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。正门之上有一匾,匾上大书“敕造宁国府”五个大字。黛玉想道:“这是外祖的长房了。”又往西不远,还是也是三间大门,方是“荣国府”,却不进正门,只由西角门而进。肩舆抬着走了一箭之远,将转弯时便歇了轿,前面的婆子也都下来了,另换了四个端倪秀洁的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,抬着肩舆,众婆子步下跟从。至一垂花门前落下,那小斯俱寂然退出,众婆子上前打起轿帘,扶黛玉下了轿。黛玉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,两边是超手游廊,正中是穿堂,本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。转过屏风,小小三间厅房,厅后便是正房大院。正面五间上房,皆是雕梁画栋,两边穿山游廊配房,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雀鸟。台阶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,一见他们来了,都笑迎上来道:“刚才老太太还念诵呢!可巧就来了。”因而三四人争着打帘子。一面听得人说:“林女人来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