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周学道校士拔真才胡屠户行凶闹捷报(1)[第3页/共5页]

周学道固然赶他出去,却也把卷子取来看看。那童生叫做魏好古,笔墨也还清通。学道道:“把他低低的进了学罢。”因取过笔来,在卷子尾上点了一点,做个记认。又取过范进卷子来看,看罢,不觉感喟道:“如许笔墨,连我看一两遍也不能解,直到三遍以后,才晓得是六合间之至文,真乃一字一珠!可见世上胡涂试官,不知屈煞了多少英才!”忙取笔细细圈点,卷面上加了三圈,即填了第一名。又把魏好古的卷子取过来,填了第二十名。将各卷汇齐,带了出来。收回案来,范进是第一。谒见那日,实在赞美了一回。点到二十名,魏好古上去,又鼓励了几句“用心举业,休学杂览”的话,鼓吹送了出去。

话说周进在省会要看贡院,金不足见他逼真,只得用几个小钱同他去看。不想才到天字号,就撞死在地下。世人多慌了,只道一时中了恶。行仆人道:“想是这贡院里久没有人到,阴气重了,故此周客人中了恶。”金不足道:“贤东,我扶着他。你且去到做工的那边借口开水来灌他一灌。”行仆人应诺,取了水来,三四个客人一齐扶着,灌了下去。喉咙里咯咯的响了一声,吐出一口稠涎来。世人道:“好了!”扶着立了起来。周进看着号板,又是一头撞将去。这回不死了,放声大哭起来。世人劝着不住。金不足道:“你看,这不是疯了么?好好到贡院来耍,你家又不死了人,为甚么这号淘痛哭是的?”周进也不闻声,尽管伏着号板哭个不住。一号哭过,又哭到二号、三号,满地打滚,哭了又哭,哭的世民气里都惨痛起来。金不足见不是事,同业仆人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膀子。他那边肯起来,哭了一阵,又是一阵,直哭到口里吐出鲜血来。

这周学道虽也请了几个看文章的相公,却自内心想道:“我在这内里刻苦久了。现在本身当权,必要把卷子都要细细看过,不成听着幕客,屈了真才。”主张定了,到广州上了任。次日,行香挂牌,先考了两场生员。第三场是南海、番禺两县童生。周学道坐在堂上,见那些童生纷繁出去:也有小的,也有老的,仪表端方的,獐头鼠目标,衣冠齐楚的,蓝缕褴褛的。掉队点进一个童生来,面黄肌瘦,斑白髯毛,头上戴一顶破毡帽。广东虽是地气暖和,这时已是十仲春上旬,那童生还穿戴麻布直裰,冻得乞乞缩缩,接了卷子,下去归号。周学道看在内心,封门出来。出来放头牌的时节,坐在上面。只见那穿麻布的童生上来交卷,那衣服因是朽烂了,在号里又扯破了几块。周学道看看本身身上,绯袍金带,多么光辉。因翻一翻点名册,问那童生道:“你就是范进?”范进跪下道:“童生就是。”学道道:“你本年多少年纪了?”范进道:“童生册上写的是三十岁,童生实年五十四岁。”学道道:“你考过多少回数了?”范进道:“童生二十岁招考,到今考过二十余次。”学道道:“如何总不进学?”范进道:“总因童生笔墨荒诞,以是各位大老爷未曾赏取。”周学道道:“这也一定尽然。你且出去,卷子待本道细细看。”范进叩首下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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