贪狼把那一碗药端起来塞回了他的手里,苦口婆心肠劝了一句。胤祺一贯在耍赖不吃药这件事儿上头没甚么天禀,一见着这些人感喟内心头就跟着软了,只得捏着鼻子将那碗药一饮而尽,又接过了贪狼递过来的茶盏漱了漱口,摸索着道:“那……既然这儿的风水这么好,要不咱就安下心在府里头养病尝尝?”

胤祺没甚么表情谛听他的话,只是正扶着那一块儿可贵不消隔着玻璃就能碰到的福字碑,热泪盈眶地感慨着自个儿的运气——很好,在必定了要做一个被史乘记录成“颇受恩宠但就是不知如何就夺嫡失利了”的阿哥以后,他的名字又要和那一名千古大奸臣和珅联络起来,一块儿记在那史册上了。也许今后导游举个小旗儿喊的就不再是甚么恭王府,而是“欢迎来到恒王府,这里曾是和珅的私邸”这类一听就叫人搓火的话了。

被自家主子狠狠地戳了一把肋骨,贪狼疼得打了个颤抖,面上却仍然是一片可靠的淡然沉寂,慎重地开口送了客。被毫不包涵送客的八阿哥怔忡了一瞬,望着面前不知何时竟已陌生至极的兄长,眼中俄然显出些茫然来,却又被一贯完美文雅的清含笑意敏捷讳饰了畴昔,起了身深深一礼道;“五哥的教诲,弟弟都记着了……本日来得不巧,扰了五哥的歇息,他日定当登门赔罪。”

“主子,皇上不叫您晓得这王府里头的奥妙,就是因为清楚您的性子,怕您想得太多了——您如果是以过分挂怀,反倒是华侈了皇上的这一番苦心,您说是不是?”

“八阿哥,主子到了该用药的时候,怕是没法儿再多作陪了。”

“唔——看来皇阿玛是不筹算再改,就想直接让我在这儿住到亲王了。”

目睹着自家主子不晓得为甚么俄然显出了要演砸的迹象,贪狼眼疾手快地搀住了胤祺的手臂,不着陈迹地朝着他胸口的穴位一拂,一股力不从心的酸麻就敏捷覆盖了胤祺的满身,本来要撑起来的身子也猝不及防地向一侧寂然栽倒。胤禩被面前的景象吓了一跳,抬手想要扶他,贪狼却已稳稳地将他揽在了怀里,谨慎地扶回了椅子上:“主子,太医说您不能冲动,必须养气凝神——甚么事儿咱都渐渐儿说,别伤了身子……”

他的皇阿玛为了叫他好好儿的活下去,竟然已操心到了这个份儿上。固然嘴上口口声声说是不信那些个命途多舛的说法儿,可花在这王府上头的心机,却清楚就是为了护住他的命数,乃至不吝凝集邦本来改他一人的气运——这早已不再是甚么信或是不信的题目,而是一个为了保住儿子几近已不择手腕的父亲,为了跟老天爷抢他这一条命,所能做出的最深重的保护与期冀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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