采蓝这才嗫嚅道:“婢子是没在妆盒里瞧见,想着许是落在哪个角落了。因见夫民气境不佳,怕晓得这梳子不见了,更增烦恼,就想先掩畴昔,等我和采绿再细细找过一遍,再回禀夫人。”
采蓝每日为我梳头,不会不晓得我平日爱好。
先前卫恒也曾跟我透露过, 早在我同他第一次订婚时,他便已有娶我之意, 乃至还对程熙透暴露不加粉饰的醋意。
“夫人可知,为何我攻破邺城,立下大功,父王当时却对我不升反降,将我从六品的度支中郎将,贬为七品的马队校尉?皆因我违背了他的军令。”
是以,宿世婚后,当他一而再,再而三的冷了我的心以后,我便再未曾主动靠近过他。如父亲教诲的那样,不怨不怒,不争不抢,礼数全面,相敬如宾。
“父王本来派我去攻打上党粮道,但我一传闻程熙他竟然要同你圆房,我就甚么也顾不得了,连夜赶到邺城,置夏侯尚和程熙寝兵三日的商定于不顾,吃紧攻破了邺城,好将夫人抢回到我身边。”
采蓝如平常普通,从妆盒里取出把青玉梳来,欲为我梳头。
只是我的表情却半点也清爽不起来。堂堂五官中郎将,竟然有公开里做贼的癖好,先是四年前偷拿了我束发的簪子,好轻易还返来,又顺手把我的紫玉梳给顺走了。
我只能借着同他婚前,他待我的几桩“嫌憎”之举来诘责于他。
但见其上写道:“其形也,翩若惊鸿,婉若游龙。荣曜秋菊,华茂春松……含辞未吐,气若幽兰。华容婀娜,令我忘餐……恨人神之道殊兮,怨盛年之莫当……悼良会之永绝兮,献江南之明珰……思绵绵而增慕,夜耿耿而不寐……揽騑辔以抗策,怅盘桓而不能去。”*
我又想起邺城城破的阿谁夜晚,程熙带着我仓促出逃,被追兵团团围住,卫恒白衣银甲,一箭将程熙射落于马下。
见我捧着那帕子,再也移不开眼睛,卫珠有些对劲地凑上来。
可他若当时便对我心动,又为何会在娶了我以后,对我那样视如陌路、嫌弃以待?
他长长呼出一口气,有些破罐子破摔隧道:“归正在夫人面前,我已丢开脸面,该说的,不该说的,说了这很多,也不怕再多说几句出来丢人。”
采蓝见我神采不虞,也没敢问是谁拿走了那把紫玉梳,轻手重脚地替我梳好了发,如平常那般将我两侧鬓发松松挽到脑后,顶心挽一个简朴的高髻,上插玉冠,固然简朴,却清爽恼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