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夏间时节,她被流云看破行藏,当天便远遁而去。跑到六百里外的相州郊野藏匿。几月来躲在岩洞用心修炼,不闻外事,倒也安静自足,虽经常想起胡不为和她哥单枕才,但料几人也该当无事。眼下固然各处大乱,但人间的术师和尚法力高强,晓得动静后必定会云集赶来停歇祸端,断不容怪兽伤害性命。
这一招公然有效,胡不为听到呼声,终究转了目光,瞥见她这般情状,凝目时却见她俯下的后背上衣衫碎如蝶羽,从肩胛骨到腰部,乌黑的肌肤满是青红渗入的淤血,肿得老高。一条左腿鲜血淋漓,大腿到足踝间竟布了数十个血洞,半边白裙变成了红色。当下惊叫起来:“嫣儿!你受伤了!如何这么重?!”他刚才一味沉沦哀思,满心死志。后又被儿子吸引,心中只要那张小小的脸庞别无旁骛。直到此时,才不足力来体贴单嫣。
胡不为听了话,搽去泪水,细心检视孩子。单嫣包裹的甚是细心,先用软布将他搽得洁净,脐带也剪得利索。再用金饰的兽绒将他包了,内里裹上赵氏的衣裳。她体味赵氏生前之愿,盼以衣代人,用她衣服裹了,便似赵氏本身抱着孩子普通。不幸赵氏平生待人暖和心存悯善。岂知天道不公,在孕期间竟两度罹难,到底也没看到出世的孩儿一眼。幸亏单眼善体人意行了此举,托衣为人,也只是聊尽她未竟之愿。胡不为当然不知狐狸精如此心机周到,这些纤细殷勤之处一无所觉。当下强抑哀思向她伸谢。
胡不为不是笨拙之人,只这半晌间,已知本身并未死去,定然是单嫣赶来将本身救了,如此说来,岂不是老婆也一同得救?当下目中放光,问单嫣:“啊,嫣儿,我晓得了,是你把我救了,那你嫂子……她……她……”单嫣侧面避过他的目光,只低声道:“不为哥哥,你……要保重身子,不要太难过。”胡不为传闻,心中一沉,满面欣喜顿时僵住。却听单嫣续道:“我赶来时,你另有一丝生机,但是嫂子头上……她……已经来不及了。不为哥哥……我真的没有体例。”说着,肩头抽*动,双手覆面低低抽泣起来,她与赵氏一贯交好,这一番抽泣,一半是自恨,一半也是痛伤。胡不为心中悲惨,想到终究还是与老婆天人永隔,顿时悲观,一点活力也没有了。此时再有万千银钞,千里广厦又有何益?缺了阿谁别贴可亲的爱人,缺了那双不时浅笑的眼眸同他共喜共悲,他便再是繁华繁华寿延千年,又有何欢趣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