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体味江齐言。
假死,亦是脱身之举。
他向来算无遗漏。
天子如果驾崩,独一的皇宗子顺理成章继位。那是幼帝,好拿捏,也好把控。
是以他当年高中致仕,自请离京,阔别朝堂纷争,一心一意为南江百姓谋福祉。
外有陈国虎视眈眈,内有君臣高低离心,梁海内忧内乱,恰是风雨飘摇之际。
如果江齐言起了旁心,他们可就万劫不复了。
他端起桌上的茶盏,漫不经心肠摩挲杯壁上头的山川纹,意味深长道:“天子昏聩无道,江大人不若与本官换个天子如何?”
当明天子狐疑深重,容不下立过汗马功绩,功高震主的平南王一族,又岂能容得下位高权重的内阁首辅。
配房里,江齐言面色怔怔,瘫坐回椅中。
裴琮之的勃勃野心,向来摊在面上,并不讳饰江齐言。
有些事,总要让他亲眼所见。
但若天子一死,幼帝继位,他这位高权重的首辅大人可谓是一手遮天。
江齐言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,“你——你要谋逆?”
是,江山仍旧是李氏的江山。
火线战事吃紧,火线粮草倒是跟不上。毫无疑问,梁国大败,紫荆关失守,后又接连失了两座城池。
江齐言浸淫宦海数年,岂能不知。只是贰心有天下,眼里不由闪过一丝茫然,“莫非我大梁千秋功业,当真要就此毁于一旦吗?”
他言尽于此,排闼出去。
他将此前江齐言说的话还给他,“国之不国,并非天灾,乃是天灾。江大民气系天下,心系百姓,现在大梁处于危难。江大报酬保本身清名,要置梁国百姓于不顾吗?”
——天子压根就没想让他活着回上都城。
然梁国天子到底多疑,前有顾忌内阁首辅裴琮之,后又防备平南王府一派拥兵自重。
他骇得不轻,当即起家,连手边的茶盏都打翻了,滚烫热气倾泄一地。
那这一次,他也会为了天下百姓,舍弃本身心中的道义和浮名。
裴琮之的眸光落在微晃的烛火上,沉默半晌,倒是安静问他,“那江大人觉得,本官该如何?”
裴琮之仰首,看向夜幕里悬着的明月,万分笃定,“他会同意的。”
亦是对裴琮之此举不解,“现在朝野高低,唯有裴大人一人可力挽狂澜,救大梁于危难。裴大人当真筹算至此隐居在这陵川城里,弃梁国于不顾吗?”
砚书在暗处,见裴琮之出来,紧跟上去,“大人,这会不会太冒险了?如果江大人不肯同意,反而将我们出售了去可如何办?”
裴琮之早有此意,是天子对他有所顾忌时便上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