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膳后,万家灯火皆起时,马车在郊野的十里坡停下。暖和随白鹰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小径前行,沿途所经之处不乏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提着各式花灯的妙龄男女,或嘻笑打闹,或软哝细语,倒似不避世俗在此处个人幽会。
君熠寒笑而不语,席地而坐搁琴于膝上,指尖拨动,却不复先前的痴缠,反是如泣如诉,凄幽哀怨,催人泪下,她鼻端尽也莫名浮起抹酸楚,耳边似有纤细的抽泣声传来。然君熠寒倒是静雅拨弦,双眸淡淡掠过大片的昙花,他指尖蓦地一动,琴弦似一道清幽寒光急射而出,不过眨眼间,一朵洁白得空的昙花已到了他掌心。他将食指在齿间咬破,红艳的血珠滴在如雪昙花的花心,血珠霎那固结如晶莹剔透的红宝石,而整朵昙花也寸寸变得透明,似冰晶砥砺而成。他将手中晶莹通透的昙花献给她,眸底浓情缠绵,唇角含笑柔声道:“小暖,可愿嫁与我为妻?”
“好。”他含笑回应。
然心中纵有千万不甘,她却没法抵挡有力挣扎。她尽力睁大眼,看着又一道闪电将六合照亮,似瞧着生命最后之光,咬牙谩骂道:“暖和,我谩骂你,谩骂你此生不得好死,我在天国等着你。”许是这谩骂拼尽了满身最后力量,语落,脑中蓦地袭来波眩晕感,她身材摇摇摆晃的向地上倒去,颈上本来紧紧咬着她的利齿不知何时已然松开。
“哎,这么标致的景色,我想再看看。”暖和挣扎着向后扭头瞧去。
“阁主这般痴痴的瞧着本座,莫非真如小家伙所言,你看上本座了?”孟孤染斜挑的眉眼笑意流转勾魂摄魄的看向她。
“不就是个花谢,有甚么好伤感的。本年谢了来岁不还是开,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,脑筋里一天都在想些甚么?”他语声虽肝火重重,但却行动极其和顺的牵过她的手,“走啦,我这辈子虽不是寒王,也没有寒王的本领,待他能待她敬爱的女人多好,我也会待你多好的。”想了想,又弥补,“比他待她敬爱的女人待你更好。”
沿途小径上,有恋人各自成双归去,月光将她们的身影拉长,一双双,一对对,好似盛开的并蒂花。
暖和依言立足原地,掌间折扇不紧不慢的敲打动手心,看似耐烦实足,实则心头却似稀有只小猫举爪在悄悄的挠。恰在此时,一道委宛降落的琴声在月夜中悠悠荡开,携着缠绵柔情拨动她的心弦,伴跟着这琴音四周竟有此起彼伏的纤细簌簌声,放眼及处,漫山遍野洁白得空的昙花争相盛开,如一片洁白的云霞铺满全部十里坡,美得令人堵塞令人震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