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人正在欢畅时,忽见薛家的人满头汗闯出去,向薛蝌说道:“二爷快归去,并里头回明太太也请速归去,家中有要事。”薛蝌道:“甚么事?”家人道:“家去说罢。”薛蝌也不及告别就走了。薛阿姨见里头丫头传进话去,更骇得面如土色,即忙起家,带着宝琴,别了一声,马上上车归去了。弄得表里惊诧。贾母道:“我们这里打发人跟畴昔听听,到底是甚么事,大师都体贴的。”世人承诺了个“是”。不说贾府还是唱戏,单说薛阿姨归去,只见有两个衙役站在二门口,几个当铺里伴计陪着,说:“太太返来自有事理。”正说着,薛阿姨已出去了。那衙役们见跟班着很多男妇簇拥着一名老太太,便知是薛蟠之母。瞥见这个势派,也不敢如何,只得垂手侍立,让薛阿姨出来了。
晚间宝玉回房,袭人便回道:“本日廊下小芸二爷来了。”宝玉道:“何为么?”袭人道:“他另有个帖儿呢。”宝玉道:“在那边?拿来我看看。”麝月便走去在里间屋里书子上头拿了来。宝玉接过看时,上面皮儿上写着“叔父大人安禀”。宝玉道:“这孩子如何又不认我作父亲了?”袭人道:“如何?”宝玉道:“前年他送我白海棠时称我作。父亲大人本日这帖子封皮上写着。叔父,可不是又不认了么。”袭人道:“他也不害臊,你也不害臊。他那么大了,倒认你这么大儿的作父亲,可不是他不害臊?你端庄连个――”刚说到这里,脸一红,微微的一笑。宝玉也感觉了,便道:“这倒难讲。鄙谚说:。和尚无儿,孝子多着呢。只是我看着他还聪明得民气儿,才这么着,他不肯意,我还不稀少呢。”说着,一面拆那帖儿,袭人也笑道:“那小芸二爷也有些鬼鬼头头的。甚么时候又要看人,甚么时侯又躲躲藏藏的,可知也是个心术不正的货。”宝玉只顾拆开看那字儿,也不睬会袭人这些话。袭人见他看那帖儿,皱一回眉,又笑一笑儿,又摇点头儿,厥后风景竟大不耐烦起来。袭人等他看完了,问道:“是甚么事情?”宝玉也不答言,把那帖子已经撕作几段,袭人见这般风景,也不便再问,便问宝玉吃了饭还看书不看。宝玉道:“好笑芸儿这孩子竟如许的混帐。”袭人见他所答非所问,便微微的笑着问道:“到底是甚么事?”宝玉道:“问他何为么,我们用饭罢。吃了饭歇着罢,内心闹的怪烦的。”说着叫小丫头子点了一个火儿来,把那撕的帖儿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