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知宝玉自从宝钗搬回家去,非常驰念,闻声薛阿姨来了,只当宝钗同来,心中早已忙了,便乍着胆量回道:“破题倒作了一个,但不知是不是。”贾政道:“你念来我听。”宝玉念叨:“天下不皆士也,能无产者亦仅矣。”贾政听了,点着头道:“也还使得。今后作文,总要把边界分清,把神抱负明白了再去动笔。你来的时侯老太太晓得不晓得?”宝玉道:“晓得的。”贾政道:“既如此,你还到老太太处去罢。”宝玉承诺了个“是”,只得拿捏着渐渐的退出,刚过穿廊月洞门的影屏,便一溜烟跑到老太太院门口。急得焙茗在背面赶着叫:“看颠仆了!老爷来了。”宝玉那边听得见。刚进得门来,便闻声王夫人,凤姐,探春等笑语之声。
这里贾母俄然想起,和贾政笑道:“娘娘内心却甚实惦记取宝玉,前儿还特特的问他来着呢。”贾政陪笑道:“只是宝玉不大肯读书,孤负了娘娘的美意。”贾母道:“我倒给他上了个好儿,说他克日文章都做上来了。”贾政笑道:“那边能象老太太的话呢。”贾母道:“你们经常叫他出去作诗作文,莫非他都没作上来么。小孩子家渐渐的教诲他,但是人家说的,。瘦子也不是一口儿吃的。”贾政听了这话,忙陪笑道:“老太太说的是。”贾母又道:“提起宝玉,我另有一件事和你筹议。现在他也大了,你们也该留意看一个好孩子给他定下。这也是他毕生的大事。也别论远远亲戚,甚么穷啊富的,只要深知那女人的脾气儿好模样儿周正的就好。”
贾母因说道:“你这会子也有了几岁年纪,又居着官,天然越历练越老成。”说到这里,转头瞅着邢夫人和王夫人笑道:“想他那年青的时侯,那一种古怪脾气,比宝玉还加一倍呢。直等娶了媳妇,才略略的懂了些人事儿。现在只抱怨宝玉,这会子我看宝玉比他还略体些情面儿呢。”说的邢夫人王夫人都笑了。因说道:“老太太又提及逗笑儿的话儿来了。”说着,小丫头子们出去奉告鸳鸯:“叨教老太太,晚餐伺侯下了。”贾母便问:“你们又咕咕唧唧的说甚么?”鸳鸯笑着回了然。贾母道:“那么着,你们也都用饭去罢,单留凤姐儿和珍哥媳妇跟着我吃罢。”贾政及邢王二夫人都承诺着,伺侯摆上饭来,贾母又催了一遍,才都退出各散。
却说贾政试了宝玉一番,内心却也喜好,走向内里和那些门客闲谈。提及方才的话来,便有新近到来最善大棋的一个王尔调名作梅的说道:“据我们看来,宝二爷的学问已是大进了。”贾政道:“那有进益,不过略晓得些罢咧,。学问两个字早得很呢。”詹光道:“这是老世翁过谦的话。不但王大兄这般说,就是我们看,宝二爷必然要多发的。”贾政笑道:“这也是诸位过爱的意义。”那王尔调又道:“晚生另有一句话,不揣冒昧,和老世翁商讨。”贾政道:“甚么事?”王尔调陪笑道:“也是晚生的相与,做过南韶道的张大老爷家有一名蜜斯,说是生得德容功貌俱全,此时髦未受聘。他又没有儿子,家资巨万。但是要繁华双全的人家,半子又要出众,才肯作亲。晚生来了两个月,瞧着宝二爷的品德学业,都是需求大成的。老世翁如许门楣,另有何说。若晚生畴昔,包管一说就成。”贾政道:“宝玉说亲却也是年纪了,并且老太太常提及。但只张大老爷夙来尚未深悉。”詹光道:“王兄所提张家,晚生却也晓得。况和大老爷那边是旧亲,老世翁一问便知。”贾政想了一回,道:“大老爷那边未曾听得这门亲戚。”詹光道:“老世翁本来不知,这张府上原和邢舅太爷那边有亲的。”贾政听了,方知是邢夫人的亲戚。坐了一回,出去了,便要同王夫人说知,转问邢夫人去。谁知王夫人陪了薛阿姨到凤姐那边看巧姐儿去了。那天已经掌灯时候,薛阿姨去了,王夫人才过来了。贾政奉告了王尔调和詹光的话,又问巧姐儿如何了。王夫人道:“怕是惊风的风景。”贾政道:“不甚短长呀?”王夫人道:“看着是搐风的来头,只还没搐出来呢。”贾政听了,便不言语,各自安息,一宿老景不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