寇准将诗笺递才倩桃,才要说甚么,却听得管家寇安在内里道:“老爷,王参政大人来了!”

倩桃沉默半晌,道:“倩桃出身贫寒,幼年时曾纺纱织布为生,是以晓得织出一匹绫罗来,需求一个纺织女多少天的辛苦和煎熬,寒冬腊月,每日冻到手生硬分裂,织不出一尺来。但是昨晚一曲清歌便抵得成丈的绫罗,宴席当中酒溅汤污毫不敷惜……”她停了一下又道:“老爷,一尺绫罗难织,一寸烛蜡难制,不晓得要费却百姓多少辛苦汗水。但是我们相府当中,倒是绫罗酒污烛泪堆厕,如此豪侈……恕妾身大胆,老爷当年在永兴军时,不与官府中人来往,反而下到田间与百姓同耕同乐,怜贫惜物,为人办事,更是疾恶如仇,向来不涉宦海成规!”说到这里,她已经是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,俄然跪了下去,哽咽着道:“老爷请恕倩桃大胆冲犯了,倩桃实在是看不明白了。自从老爷献了吉祥,进了京以来,每日里却只是豪宴高官,不但华侈无度,乃至是交友权贵,援引内宦……”

倩桃晓得他平时这个时候,风俗看几页诗集,她走到书架边,正要抽取诗集,俄然踌躇了一下,转过身来向寇准施了一礼道:“老爷,昨夜妾身忽有所感,也学着写了两首诗,诗虽粗陋,不知可否请老爷指导一二。”

倩桃踌躇了一下,大着胆量道:“倩桃看到老爷数次密会皇城司周怀政周公公。老爷,您是一国宰相,内宦是刑余之人,倩桃也读得几本书,古往今来,哪有忠肝义胆的大臣去交友阉奴之辈呢?相爷是天下人望,相爷一世英名,不成轻毁啊!”言到此句,已经是泣不成声,重重地叩下头去。

寇准搁笔仓促而去,倩桃手执诗笺呆立,又是一个大人来了,又是一场不得已的政治密会,眼看他渐行渐远,本身却唯有呆立在原地,越来越不懂,越来越不明白。

倩桃是寇准离京后所纳的,未曾颠末都城繁华,寇准平日虽也教她些笔墨,写向几首诗,倒是向来羞怯不太肯示人,现在听她主动提出,倒有些惊奇,笑道:“好啊,不想你现在也真的能诗了,拿来我看看。”

寇准的脸突然沉了下去:“倩桃,你看到了甚么?”

下中午分,阳光斜照进种满海棠花的院落,寇准的侍妾倩桃捧案走太长廊,走进房中。寇准已经醒来,一边在倩桃奉侍下漱洗,一边问道:“人都散了吗?”

过了好一会儿,寇准才悄悄隧道:“倩桃,你如何会想到写这两首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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