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周响起嗡嗡群情,又是感觉秦将军胡来,又是不幸马瘦子。
这小兵是一个伍长的亲戚,之前担负秦将军的近侍。秦将军亲点了马瘦子做近侍,他镇静之情溢于言表,与他提及话来都慷慨激昂。
床上枕被胡乱堆放,他看不过眼,一手捏着鼻子,一手拈着被角,吃力地将被褥铺平折叠,再将藤枕放回床头。
他掂着腰牌,四下徐行检察。
被玄凛扔下玄天山使他气愤,但是本日……
玄晏怔愣地看他溜走,很久才回身,打量全部营帐。
日光下结实的男人们似是被风吹低的稻子,齐刷刷低下头去。玄晏亦是一个激灵,轻抽一口寒气。
劈面的小兵似是也弄不清环境,拿着一把枪与他回望,摸不清脑筋。
他被一个武学并不高深的凡人,打得无路可逃。
此时现在,兵士们的表情和玄晏是一样的。
五十年后,俱为一抔黄土。
秦将军却也在看他。
“下一个!”
世人不再群情,而是聚精会神地看着场中二人。他劈面的小兵先行了礼,看着就硌人的双手抱拳,朗声道:“鄙人王二,马兄弟见教了。”
仿佛,也与他粗暴不羁的表面非常不搭。
脱去玄天门长老的荣光,脱去早已渡劫飞升的躯壳,重新落入凡尘,像是凡人一样,寒微地活着再死去。
第二个被削了背后半条裤子,第三个从右边削。轮到第四个小兵时,他满脸悲壮,直愣愣地看着秦将军,冷静地指着首要位置,弱弱隧道:“将军部下包涵……”
凌晨飘了场精密的雨,秦将军起家后,简朴清算便去练兵。
玄晏也不筹算久留,看了一阵回身要走。场上男人们俄然齐声呼喝,敏捷收了队,聚在台前听秦将军训话。
世人被这一手骇住,场上只听得见悬丝般的呼吸。那被削去半条裤子的小兵呆若木鸡,秦将军一个眼神,另有两个小兵从步队里跑出,将他架走了。
有的兵士重视到了他,但秦将军还在上面站着,他们便没有出声。
他不再是四百年前的樊十八,也不再是玄天门孤绝冷僻的长老玄晏,而是拖着一副肥胖的身躯,冬眠在神武营的马瘦子。
他总有一日,会回到玄天山上。
并不烈的日光晃得他双眼发花,他扶着将台,脚步踉跄,身上的肥肉跟着他的喘气而颤栗。他看着不远处的铁剑,不断地颤抖着。
他高低垂眉,若无其事地放下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