苟家如夏季枝头最后一片枯叶, 轻风一吹,落地与污泥同腐, 散场戏台, 唯余冷僻。
何栖推他道:“我还未曾说完,另有两桩事呢。赖屠户赖家嫁女,送了喜饼喜帖来;再一个,便是婆母那,送了一盒果子、一条鲞鱼来。”
季长随在旁眼角微湿:阔别禹京,太委曲郎君了。
沈拓理着何栖枕畔的一把青丝,爱不释手, 一年繁忙, 可贵落拓,躺得骨头酥软, 一根手指都不肯转动, 深思着这般赖到日升至日落。
何栖将长发从他手中抽出来, 归拢到身后, 道:“不该声, 她只当我们遭了劫, 怕是要哭着去找阿爹、阿翎砸门。”
二人说罢话,在床上对坐,双双叹口气,一事堆一事,撒不开手。沈拓心疼何栖,道:“阿圆,家中也余了钱,再买些仆妇来,不然支应不开。”
何栖美眸微睁,看他几眼,此人真是灯台照不见本身的脚底,道:“大郎莫不是觉得本身安逸?季长随特来家中传话,明府那有事支唤;何家叔叔也下的贴子请你吃酒,他婚事似有下落,许是要订婚呢;牛朱二家请的杂戏,两家并一处下的请柬。”
沈母好久未曾来沈家哭嘀胶葛,沈拓猛听得她的动静,板着脸问:“她又有何事?”
何秀才惊得六神无主,拉着施翎的手,颤声道:“阿……圆……她她?怎生是好?”
何栖嫌冷, 将双足缩回被中,想了想手上堆集的事,叹道:“怕是不能够,近月尾,铺中、船队都有帐本策画,今岁营余颇丰,年底要治席,要列席单出来;姑祖父来年整寿,今岁要办寿宴,我们还要寻寿礼贺寿;牛二娘子前几日递了请柬请我吃茶,我又托了方家阿姊去宜州替我买缬染花布,等她归转,我还要谢她一遭;伯母又托话我,家中有节余,置买成地步收租。”
何栖笑道:“你家郎主有事出门,我看天,仿佛不好。”她昂首,灰云渐拢,金光收隐,怕是要下一场冻雨。
季长随笑道:“确有一桩丧事,一时心喜失了态。”他摸摸脸,将扬起的嘴角往下一抹,仍摆出进退有度的脸来。
沈拓听后只是笑,内心倒是别样心机。桃溪之前的几任县令,纵是贪馈的,也只暗里与富商勾搭,借权得利,明面还要装得父母官模样,不敢视众为蚁民,随便轻贱。
季蔚琇请沈拓坐下,道:“阿兄乘船来桃溪,只在这几日,都头将些人手,守了船埠,以防生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