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转眼,她已出宅一年半,展转悠历近一年方到云谷,至今已半年。
“砰――”
欲上万法寺需求颠末此峰,此峰峻峭,山路狭小,弯道甚多,峰下险要,无路可下。
那丫头俏生生站在他面前发小脾气的模样还在面前,她探过桌子勾惹人的娇媚神采每晚都还入梦,那再简朴不过的两个字彻夜响在他耳边和内心,如何俄然间就全都没了?
这位俞四女人在霍铮心中之重,只怕已倾尽他平生全数感情。
霍铮猛地站起,矮几被掀翻,桌上的棋盘与茶具落下,黑棋白子滚了满地,茶杯碎裂,连带着中间的紫泥风炉被撞倒,水酒了一地,炭灰遍起。
古来圣贤皆孤单,唯有饮者留其名。
怔了好久,他叹口气抛了棋。
他一手白子,一手黑子,与本身对弈,棋子拈在半空,迟迟不见落下。这局棋,不管走哪一步,仿佛都是两败俱伤的成果。
本是当世奇女,只可惜天妒红颜,活不过及笄之年便夭亡。
淡极,方浓。
霍铮神采蓦地惨白,化成木石怔怔站着。
他总觉得,两人之间必是他先分开,方苦苦压下豪情,将她生生推开,自发得如此便能成全成她的人生与幸运。怎料人间无常,一朝聚散离分。
她的闺名已无人再记,世人只知一个神箭俞四娘,在酒馆的评谈或平话里被提及,说天祭之日宫中大乱,她顶了其姐的名字踏上祭台,一舞名动天下,又以长弓射杀燕王,与晋王合力,安定了这场祸乱。更有甚者,说这位俞四娘曾倾力救东平府百姓于地动洪魔当中,定是神女下凡,要救世人于水火当中。
重生而归,他满腹策划,只愿与她共赏天下,可终究……
他已见着霍铮含墨点漆的眼眸出现红光。
未得天子诏令他便抛下雄师擅自回京,已是极刑,然他已顾不上这很多。
声音已然发颤。
唇间有血沁出,他只将唇抿得更紧。
殷红的血自他唇角挂,在他衣衿上染上斑斑陈迹。
霍铮被他强拉退了几步,站到山道上,面无神采地盯着崖下雾霭。
回云谷的时候一拖再拖,他身材每况愈下,却还是不想走。现在秋凉寒侵,他已毫无感受。
“我想见她。”霍铮没有让步的意义。他一身白衣,清冽如秋寒骤雨。
都城早已入冬,第一场雪下过,兆京被白雪覆盖。
“晓得了。”出来的这女子软软应了声,胸调是端庄八百的官话。
这场死别,来得太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