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冲动地从榻上滑起来,连声诘问:“你们不是哄我的吧?逸姐儿人呢?如何不把她带返来?”
真静摆摆手,语气里固然满不在乎,声音里却带着一点儿哭腔:“嗨,我们做姑子的,皮糙肉厚的,挨打是常有的事!你别多管了,我底子不疼。”不疼?何当归缓缓掀起她的衣袖,只见她的手背、手腕和前臂上,二三十道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。
老太太点一点头,刚要叮咛下去,中间的一向沉默的大太太赵氏俄然开口道:“且慢,这件事非常邪门,决不能操之过急!”
绩女人满脸迷惑:“你从那种处所返来,还能带回甚么功德?”刘贵家的一脸奥秘的笑容,其他几个送灵返来的妇人也是光抿着嘴笑,不说话。
齐玄余的凤眼眼波流转,晒然一笑道:“老夫人言重了,我在你们家白吃白住半个月,占个八字又有何难。”说着接过八字,看了一眼,便思忖着说道,“癸亥年,己未月,丁亥日……岁煞西,星宿壁,五行当中属‘屋上土’……应是个朱紫的八字,不知老夫人想问些甚么?”
何当归的眼底仿佛藏了两根寒光闪闪的银针,口中只问:“奉告我,她为甚么要打你,是因为我吗?”
齐玄余是大国师齐经的独子,自幼得国师的真传,是个通天彻地的能人,道号“天机子”,现在在朝里任正五品钦天监监正。传闻,这个齐玄余年纪还不到二十四岁,面如冠玉,描述俊美。不知甚么原因,他竟与罗家八十一岁的老太爷成了忘年之交。是以这回下扬州,他不住在官府为他筹办的行邸,而是直接住进了罗家里。
赵氏进言:“媳妇毫不是信口开河,婆婆畴前可曾听人说过‘梦反其道而行之’,逸姐儿梦见极好的事,也一定真是功德。客岁,二夫人不是请了风水先生来看家宅,风水先生当时指着西边说了句,‘桃花驱水,命犯奎木狼星,倒霉于家中父老’,而逸姐儿就住在西跨院。现在,她竟然死而复活,命硬如此,不恰是应了风水先生的媒介了?”
老太太向来坚信鬼神之说,先前传闻三蜜斯被神仙救了,正喜得没法儿。谁知,被大儿媳和大孙媳一搭一唱的几句话,浇灭了心头的高兴之情,并且听她们说的有理有据,老太太本身也垂垂信赖了三四分。因而,老太太点头道:“也好,我也想见见这个齐家的晚生是个甚么人物,能被咱家老太爷如此看重。”转头叮咛上面站着的绩女人,“你去一趟南苑,把齐先生请过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