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不是我的诉求,是他们的诉求。”关素衣指着楼下黑压压的人群,浅含笑了。
关素衣万没推测能从一个九黎族人丁入耳见这番话,一时候竟愣住了。半晌后,她缓缓举起右手,摘掉头上的幂篱,飒但是笑,“好,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,请!”话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,末端将杯口朝下,以示豪情。
“不但交友不看贵贱,全天下的人也该当无凹凸之分。不管九黎族还是中原族,都糊口在这片地盘,都流淌着炎黄血脉,我们自上古时便本家同宗,目下亦同家共国,更该同心合力初创乱世。夫人感觉然否?”
圣元帝亦忘了口中酸苦,沉声低笑起来。关素衣竟会骂人?不过倒也并不奇特。她能够雍容娴雅,也能够萧洒不羁,更能够傲睨自如,只因她有阿谁本领。她长在关家,脾气却似野马无缰,敢说敢做,真不知关老爷子是如何将她拉扯大的?
放下酒杯,她嗓音中已含了些许醉态,“畴昔的律法以君王为本,忽视了百姓,终致民怨沸腾、乱象频生,邦国颠覆。倘若以民为本来制定律法,那么百姓的日子应当会过得更好些吧?我们大魏国应当会耸峙得更久些吧?”话落,一双如诉如泣,吵嘴清楚的眸子定定朝九黎族大汉看去。
谁好谁坏,谁心存美意或心机叵测,大多数时候她一眼就能看破。比方面前这位九黎族男人,对她就没有涓滴歹意,相反还非常殷勤热切,目中不时闪动着求知的光芒,道一句“敬爱”也不为过。将上辈子的怨气撒到他头上,实是不该。
但是她已嫁为人妇,今后只要赵陆离能堂而皇之地看她,听她,想她。圣元帝勉强移开视野,末端连饮三杯,只觉这贡酒变了味儿,入口不见醇厚,唯余酸苦。
台下发作出雷鸣般的掌声,可见公众对徐广志的观点非常认同,惹得关素衣嘲笑起来,“儒学流毒无数,也配大谈治国。所谓‘刑不上大夫,礼不下庶人’,与‘君轻民贵’的说法完整相悖,即是自扇嘴巴;而亲亲相隐又可延长为官官相隐,乃至于血亲犯法全族包庇,官员渎职无人申告,久而久之,一乡一县皆民风颓烂,一朝一堂皆贪赃枉法,竟成常态,不觉得耻,反觉得荣。再过十年、二十年、三十年,便已治无可治。”
关素衣并未发觉到九黎族男人埋没在稠密髯毛下的阴霾,自顾痛饮几杯,越显意气风发。
不知何时起,她变得低沉、阴霾、但求速死,及至目下,及至对上这九黎族男人朝气勃勃的笑容和求知欲畅旺的眼眸,才幡然觉悟。既重活一回,为何不活得更尽情一些?甚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、私相授受夹缠不清,我若乐意,旁人管的着吗?更何况徐广志这辈子能不能出头还是未知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