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君面无神采跟着那片覆面的白布一向走着,直到火化的坑前。入坑前,负板抖了一抖,白布下跳出一只草蚱蜢,青碧碧绿幽幽,被柔嫩的长茎牵着,活泼泼地跃在半空中,栩栩如生。
她将草蚱蜢上柔嫩的长茎绕了几圈缠在腕上,轻抚着跪坐在身前的光君的脸颊:“光君晓得体贴母亲,真是乖孩子。母亲很欢畅。”调子越来越弱。
朱雀向后瞥了一眼,鼓着包子脸,又哼了一声,减轻了语气。
光君去找母亲的时候,大式乳母正要告别拜别。她含着泪道:“统统安排安妥。蜜斯敬存候心。”
桐壶换衣渐渐转过身来,只露着一双寒星般的眼睛,气若游丝道:“妾身痛苦不堪,只盼速死。只是舍不下年老的母亲和……我们的孩子。还请皇上不幸光君这个落空母亲的孩子。”语中柔情重重,让民气碎。
她用袖子将脸捂得严,只暴露一双不减斑斓的眼,要求道:“请皇上答应妾身回家疗养。待到身材无碍,再行入宫办事。”话语声断断续续,几不成调。
后凉殿通向飞香舍的回廊上,朱雀领着光君走在前头,身后不远处顺次跟着抱着竹刀的面瘫脸藤原惟光,和两排随身奉养的侍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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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看就要到飞香舍,光君不动声色移开视野:“……惟光的话,他毕竟与旁人是分歧的。”
桐壶帝悲伤焦炙得几近落下泪来,忍不住哽咽道:“你我是有宿世人缘的,还曾定下盟约,承诺大限到时也得双双同业。现在你竟要离我而去么……”乃至脱手动摇她,泣道:“你且让我再看你一眼。只要一眼也行。”
见桐壶帝仍刚强己见,几次恳求,对峙要见最后一面,桐壶换衣回身向内,掩面而泣,不再转头。
……
光君献宝似的,将手中的草蚱蜢举得高高,送给母亲。
父皇私行离了禁中?
光君强作平静,教唆世人打理好统统,让贴身侍女跟从照顾母亲,本身上了另一辆牛车,就要向着母亲娘家二条院解缆。
俄然有侍女前来禀告道:“有贵不成言的来客临门了。”
你明显晓得我底子不是说的这个!朱雀气愤地盯着光君。
桐壶换衣沉吟后道:“请出去。”
惟光向光君伸脱手,道:“你累了。我背你。”他颇不安闲的转开视野,心跳如擂。
桐壶帝流出泪来,道:“让我再看看你,再看看你的模样。”
月色上好。光君坐在廊下,百无聊赖,看着朱雀在飞香舍半人高的杂草丛中折腾,惊起一阵阵流萤。侍女们提着灯,低头站在一旁。惟光抱着剑,隐在光君身后的暗影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