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着那道绛色的身影垂垂没入殿中,消逝不见。虎魄色的酒液顺着白玉壶倾泻在脚边,伸展出一地的光彩。冰冷坚固的假山石紧紧贴在他的脊背上,将他硌得生疼。

难怪他方才眼眶微红,想必此时心中,也是极不好受罢。

薛绍倚靠在一块假山石上,抬眼望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,渐渐地饮着一壶酒。他身上的绯色衣袍已经被汗水浸得湿透,腰间金带悬着银鱼袋,也有些摇摇欲坠。

莫非贺兰夫人指的是这个?

承平搁下金樽,长袖一拂,扬声说道:“本公主做事张狂惯了,比不得驸马赋性浑厚,谦恭哑忍。本日我拼一个飞扬放肆的罪名,也要替驸马将这轮酒挡下来。他本日欠了你们多少篇诗赋,你们都一一记在帐上,来日定会翻倍做还给你们。至于阿耶那边,我去担责。”

武后悄悄拍了一下承平的脸颊:“笑得太假。”

承平点头说道:“夫人这番话,实在是有些令人费解。我自认从未获咎过夫人,也不知那里惹了夫人不快。夫人就算是对我起火,也该让我弄个清楚明白才好。”她一席话说得温温淡淡,倒是让人再也撒不起火。

承平抬手扶了一下额,低低呻.吟一声:“夫人,咸亨元年时,我还不满七岁。”

薛绍闭了闭眼睛,握紧手中冰冷的帕子,指节垂垂出现了白。

承平诶了一声,道:“我做过的事情,向来都不会否定。”她细细想了半晌,记起咸亨元年,她借住在荣国夫人府中,确切与贺兰敏之见过几次面,也打过几次交道。只是那些年贺兰敏之风骚成性,连将来的太子妃都敢介入,府中姬妾如云,天底下就没有几个女子敢正面对上他的。可她恰好……唔,她做了甚么呢?

承平几步转出宫门,一眼便瞧见了她的驸马。

薛绍的脸颊极是滚烫,她一碰之下,便如同燎着了火,很不好受。她将手渐渐滑到了薛绍肩头,又滑落到他的腰间,替他清算了一下银鱼袋,又轻声问道:“是不想哭,还是怕我瞥见你哭?”

只是第二天醒来,承平永久都会看到薛绍寂然的神情,另有微红的眼睛。

她话音未落,薛绍俄然松开了手,侧头望她,眼中那抹猩红愈发地深了。他微微动了动嘴唇,仿佛想要对说些甚么,却终究甚么都没有说。

美酒佳酿一坛一坛地抬了上来,殿中明烛也添换了两次,高宗兴趣昂扬地举杯祝酒,说了一句不醉不归、彻夜无眠。既然高宗已经发话,朝臣们便全都健忘了宫门下钥这回事,纷繁在殿中豪情纵饮,观舞赏乐,果然有一番不醉不归的势头。

Tip:拒接垃圾,只做精品。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。
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