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显蓦地站了起来，又缓缓地坐了归去。
武后的目光刹时变得锋利起来。
她温温软软地说着，指尖无认识地摩挲动手腕处的红痕，眼中有着一闪而逝的狠厉，但半晌间便规复了昔日的温和：“这是一场天子间对赌的棋局，‘犒赏全军’的圣旨，另有这封圣旨背后的赫赫军功、万民归心、天下共襄盛举，都是这场棋局最关头的一枚子。现在谁都没法必定最后的赢家，以是谁都不敢冒然下注，即便是阿娘您本身。”
她闻声女儿悄悄笑了一声：“阿娘可晓得，我对薛绍做了甚么？”
承平敛去笑容，一双凤眼幽幽地深不见底：“嗯。”
武后的声音平安稳稳，如一缕轻烟在大殿中飘散，混着袅袅的檀香，令人不觉有了一种昏昏欲睡的打动。她望着承平的眼睛，微微地直起了身子，缓声笑道：“你说。”
如果她此时罢手，或许还能够获得一个善终。
没有人晓得这是谁的主张，只晓得武后默许了此事，朝臣们三缄其口，李显压根就没想通此中的弯弯绕绕。整场宴席中独一表示出惊奇和顾虑的是皇后韦氏，但是目前没有人理睬她的担忧。
承平说完这番话便退出大殿，没有涓滴的逗留。中间的裴炎皱眉打量她好久，仿佛是想要对公主说些甚么，终究却甚么都没有说。长安城的暮色已经很沉，但奉诏而来的官员们却没有涓滴倦怠或是抱怨的动机：明天夜里宫中将会设席，为承平公主洗尘。
公主对此浑然未觉，或者说她向来就未曾在乎这些似是而非的细节。在获得武后那一番半真半假的默许以后，她做事便不再像先前那样谨小慎微。或者说，她已经不需求再谨小慎微了。
“殿下”，他说“公主殿下”。
这是大唐立国百余年来，最为古怪的一场宴会。
世人都成心偶然地忽视了那道封王的旨意，只以镇国公主的名号来称呼她。
――攀上至高的颠峰，然后竭尽尽力地去保护一些东西。
承平浅浅地笑着，那双与武后极其类似的凤眼里，垂垂有了一些深不成测的阴暗。她走到武后身边，沿着凤榻的边沿跪坐下来，用一种冷酷的声音说道：“您要将我推到风尖浪口，逼我将手中的筹马全数亮出来，真逼真切地在朝堂上比武一回。如果我赢了，皆大欢乐；输了，也是皆大欢乐。”
韦后一样是个权欲极重且相称要强的女人，承平清楚这一点，武后也清楚这一点。
“不管是您还是朝中的诸位大臣，都给本身留了一条最好的退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