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取出炭笔,从黄色的氆氇长袍上撕下一条,赋诗一首,然后把诗稿交给随行的人,单独走向青海湖畔――幽咽的湖水悄悄泛动着波纹,金饰的轻风吹拂着绛色的法衣和长长的冠带,他坐在一片花田之间,合掌,闭目……一个哀怨的女人呈现在他的脑海里。
他浅笑着捧起她泪湿的脸颊,和顺含蓄地吻了她,斑斓的睫毛尖儿在微曦中轻颤,而后,他俯身吻遍她的每一寸肌肤,柔嫩的呼吸声在耳侧几不成闻……
仓央嘉措蹲下去,把手扣在她的后脑勺上,暖和的慈悲通报到她的灵魂当中,使她感到非常欢愉。相传,只要见到活佛的尊面,便能够永不堕恶道。如果获得活佛的手掌加持,那更不消说,就会永久享用天福。
他答:欲界众生,因爱而循环,循环之苦,在于六道。六道中的爱皆是感性之爱、小我之爱。迷恋,占有,排他,痛恨,抵死缠缚……统统统统爱的心机,我都曾尝试过,我也都放下过,放下以后就得安闲。“我”只是芸芸众生的一个缩影,何必固执于“我”。
恍忽间,他健忘了铺陈列色的技能和诗词歌赋的格律,也健忘了酸楚催挫的爱情和蹉跎展转的生涯,他健忘了本身的名字,山川的色彩,天下的形状,跟着剧痛和眩晕带来的激烈堵塞感,统统都化作幻影,一去不返,透脱安闲。人生是一场极其长久的梦,碧绿光阴转眼枯黄,一朝一暮促若蜉蝣。
三大寺的上师们沉默哀思地回到了本来的处所,哲蚌寺规复了以往的安好,大门没有破裂,僧侣没有灭亡,信众也散去了,一场即将上演的悲剧竟在朝夕之间化兵戈为财宝。
仓央嘉措甚么也没有说,回到马车上,行辕持续开赴。阿谁女孩儿如获珍宝地调头返回了。
可否再次相逢
凌晨醒来,冰冷的眼泪打湿了她的鬓角,从脸侧一向淌到枕上。
当达娃卓玛醒来时,统统都已经结束了。
一个玛吉阿米已是他此生犯下的最大错误,他不能再看着这么多报酬他兵器相向,这些僧众里有多少有父有母的孝子贤孙,信众里有多少舍弃毕生朋友的热血志士,蒙古兵中又有多少涉世未深的懵懂少年……仓央嘉措毕竟不能扮演一小我的情郎,躲在血肉堆砌的城堡里与恋人团聚,他毕竟是一个为正法而献身的祭品,事到现在,为了挽救玛吉阿米,为了救赎本身的罪恶,他为能做这个祭品而内心已变得甘之如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