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毕声消，我意犹未尽，本想再问问陈耳的定见，可抬眼看到陈耳满面的震惊和不能信赖之色，心中已明白，不管花多大代价都必然要留住此人。
李延年翻开包裹，将琴谨慎翼翼地放在案上，低头冷静看着琴，一动未动。陈耳有些不耐烦起来，正欲出声，我扫了他一眼，他当即收敛了神采。半晌后，李延年才双手缓缓举起。
四月天，恰是柳絮飞落、玉兰吐蕊、樱桃红熟时，氛围中尽是勃勃朝气。我刚才在红姑面前压着的镇静垂垂透了出来，前面会有甚么等着我？我藏在歌舞中的目标能够顺利实现？
李延年抢先而行，一个端倪和他三四分相像，但少了几分清秀，多了几分粗暴的少年随在他身后，他身边的女子――
我不晓得曲目，可我听得出曲子中的欢愉，仿佛春季时的一场喜雨，人们在笑，草儿在笑，树也在笑。
正对着玉轮志对劲满、无穷自恋中，一缕笛音缓缓而起，婉转处，如天女展袖飞舞；委宛处，如美人蹙眉低泣。
我盯着方茹的眼睛，缓缓道：“这世上只要小孩子才有权力怨天尤人，你没有。你的后母和兄弟背弃了你，这是你本身的题目。为何没有在父亲活着时，替本身安排好退路？又为何任由后母把持了百口财产？还为何没能博取后母的欢心，反倒让她如此讨厌你？该争时未争，该退时不退，你现在落到有家归不得，满是你本身的错。而我，你想走时我让你走，我有甚么处所害过你？你的但愿全数幻灭，你的兄弟未能如你所愿替你出头，长安城虽大却仿佛无你容身之处，这些能怪我吗？这本该就是你早就看清的，你被后母卖入歌舞坊并非一天两天，你的兄弟却从未呈现过，你自个儿利用着自个儿，莫非也是我的错？”
一曲结束，我还沉浸在从骄傲不幸跌出的情感中。九爷顺手把玩着玉笛，微抬头看着我道：“《白头吟》虽有激越之音，倒是化自女子悲忿中。你情意和曲意不符，以是转和处难觉得继。我是第一次听人把一首《白头吟》吹得欢欢乐喜，幸亏你气味绵长，真是难为你了。”
我转头道：“等你见了，就明白了。对了，叫人给石府带个话，说我本日恐怕赶不归去了。”
我道：“你若要返来，今后就是园子的人，那就要听我的话。”说完用目光表示她坐，方茹盯了我一会儿，生硬地跪坐在榻上。我给她倒了一杯水，推到她面前，她冷静地拿起水欲喝，手却簌簌直抖。她蓦地把杯子“砰”的一声用力搁回案上：“你推测我会返来，现在你统统称心快意，可高兴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