扑火,不是因日火的引*诱,而是只怕飞蛾的心底,已经存了死意。
但是,越是不起眼的楼,越是轻易被忘记,就越是轻易被操纵。
“毓汝不怕。只求最后与公子相约:如果毓汝先去,毓汝会为公子点一盏灯,候公子返来;如果公子先至,也请公子为毓汝点一盏灯,好让毓汝找到公子。”
长孙毓汝的脸颊上,一滴清泪悄悄滚落。
辛栢微微转头来,意味深长地看着长孙毓汝:“卢高之争,旁人看不出,但身为长孙智囊的你,只怕已有了预感罢:此局真正的靶子是长孙。大变将至,一白天白骨累累,恩仇清理,屠刀已经磨亮。暗中的存亡早已命定,现在不过是最后的安好。毓汝,怕么?”
他缓缓上前来,伸出右手,仿佛想触碰女子泪眼盈盈的小脸。可手呆滞在半空,踌躇了半晌,又缩了返来,又伸出,踌躇,缩回。
辛夷的眸底划过抹刚毅,她再无一丝踌躇,径直推开了那陈旧铜锁锁不住的院门。
传闻此楼是云裳阁拿来镇风水的,并没有现合用处。修好后就摆在那儿,一年半载使个小厮出来打扫打扫,常日都是冷僻无人,连门也只用锈了的铁锁装模作样地挂着,无东西可患盗,也没谁闲得出来漫步。偶尔被邻家的粮行偷偷借来晒谷子,招惹来满院子的麻雀。
辛夷藏于素袄中的指尖快速握紧了。
她听过很多人踏入棋局的来由。或是名,或是利,或是情,或只是为了保命。
过分聪明的人最痛苦,因为早早地就勘破天命。而最不堪的,是这类勘破,也包含本身的。
二十余年茫然,二十余年彷徨,二十余年求解而苦不得。
近三百人的世家,郡望渤海,历经两朝。在她眼里,只不过是高宛岫的家,是她的父母姑嫂,兄妹族亲,到底和她流着一样的血。
泪水滴落在石板路上,轻泠一声响,滚烫得化开了秋霜几寸。
“一墙之隔,别有六合。若不是亲身来瞧,还真觉得是云裳阁。”辛夷瞧着面前的楼阁,眸色又沉了几分。
飞蛾扑火。扑的不是烛火,而是羲和的太阳。
是她按照在云裳阁中的影象,顺着路找过来的。
“找寻甚么的答案呢?”长孙毓汝轻声呢喃。
她必必要找到圆尘。
比如说,鸳鸯私会。比如说,窜匿躲藏。
惊心动魄的言,死意壮烈的话,都化为了缠绵绕指柔。
时候还早,尚未开市。东市内悄寂无声,街道上除了辛夷,竟是半小我影儿也无。只要地沟里的老鼠趁着现在没人,忙着出来活络晒太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