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愣了。
在世人的恭贺声中,杜韫之却愈发手足无措,头都抬不起来了,和常日那番正气凛然的他,仿佛换了小我。
“有喜?书公子莫非有了意中人?”辛歧和翠蜻同时欣喜。
杜韫之一愣,旋即耳根有可疑的发红:“这个……故交,故交罢了……同一屋檐,多个顾问罢了……”
“哦?”窦安挤眉弄眼,嘲弄道,“看来本日有喜的不但是我表妹……也得恭喜声书公子了……”
杜韫之肩膀颤抖,直不起腰了,他就保持着施礼的姿式,石板地上滴落几点泪痕,也不知是冲动得还是感到得。
以铜钱的名义,以青蚨主的名义,站在你身后。
上房前石板地上,铺了半张草席,褐澄澄的酱豆子正在阳光的烘烤下,披收回诱人的香味。
夏雨滂湃,来如闪电。街坊邻居仓猝避雨,满长安白蒙蒙水气一片。
辛歧听是故交归,也就没多挽留,归正辛府对杜韫之,也算经心极力了,何况中间梗了个杜韫心,下人们不免对杜韫之有些不满,杜韫之搬出去也是好的。
人间那么多拘束,不知那边起,一旦起时,便是绵绵无绝顶时。
辛歧欣喜地点点头,也为杜韫之有了信得过的去处而高兴,翠蜻一个劲儿给杜韫之塞酱豆子,窦安则是眸子一转,带了两分涎皮道——
翠蜻掬了一大捧,往怀里的篮子塞,笑道:“老爷,六女人住在晋王府,吃穿都是最好的,还怕缺乡间的酱豆子不成!”
杜韫之浑身一抖,心头滚烫,面前的男人仿佛晓得统统,却眸色坦诚,君子一诺令媛。
女子粗布麻衣,丫环打扮,容颜只算三分娟秀,却有七分豪气,如同纤纤骨里蓄了无形的剑,但有人间不平,任君仗剑来。
而一旁听得稀里胡涂的翠蜻耐不住了,感喟道:“表公子你们别打哑谜了!快点把你们带给六女人的东西都给主子罢!主子赶着归去服侍女人哩!”
或者说,李景霈愣了。
辛歧大笑两声,连声嘱下人把杜韫之的赠礼再加厚三分,翠蜻也欢笑着“定要把这好动静带给六女人”。
翠蜻看呆了。雨水浸湿了布衣也没发觉,很久,寒意袭来,才忍不住打了个喷嚏。
后半句是对一个走来的男人所言。恰是杜韫之。
窦安扶住杜韫之,眸深如海,严肃的气势一寸寸爬升,从一个玩世不恭的浪公子,变成了商道执权益的君王。
“完了完了,这么大雨!估计一会儿就停了,先避避再走!”翠蜻赶紧拖着篮子,拐入一条冷巷,瞅着个屋檐,一喜,正要去避雨,却瞧见屋檐下已经站了个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