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凤姨。”
“如何会不记得!从儿时到弱冠,整整十年,多亏凤姨悉心顾问呕心沥血,无一日不亲身上山采药,无一日不亲手起炉煎药,拼尽平生所学,熬尽百家之术……”江离顿了顿,旧事如烟,历历在目,让他些些鼻尖一酸,“才气医好我脸上的毒疤……”
而在长安边郊的一处破草庐里,凤仙笼着半旧的棉裘,舒畅地偎在火塘旁,鼻尖呼出的一缕白气,乍然和满屋的药香混在了一块。
“不管当年是赌还是其他,凤姨顾问我十年是真……我从小没了娘,爹也不喜好,由着脾气或者边幅,更不招其他女人待见,各个当我是冰脸煞神。只要凤姨,赤忱朗朗。你早就不是郎中,而是亲人……是我的亲人……”江离忽的红了眼眶。
凤仙俯下身,伸出一根莹指,轻点在江离的额头,指尖下男人容颜无双,在夏季火光的映托下,流转着仙幻的光芒,摄民气魄。
但是,这潜龙浮图一怒,江山可崩的刹时,凤仙只是一挑眉,像面对个闹脾气的小孩般,一刮脸:“哟,出息了?长大了学会尥蹶子了?信不信我把你小时候的风采抖到内里去,特别抖到辛府去!甚么半夜做恶梦尿床啊,甚么打小被小女孩称作煞神,头像被画下来辟邪啊,甚么二十岁都不近女色,拿到女人胭脂还觉得是药啊,甚么……”
“那现在呢?凤姨输了罢。”江离压下心底的迷惑,嘲弄地朝凤仙一挑眉。
“多嘴。”榻上男人恰是江离。他终究开了口,低低的嗓音带了分摄人的磁性。
终究,江离完美地换上了“奉迎”的笑,一把奔到凤仙身边,又是捏腿,又是捶腰——
再一声唤,保重又慎重。像个玩累的孩童回家,得见娘亲温好,满面风霜的脸,忽的就放心非常。
天竺来魏,九州佛光,一时蔚为壮观,令后代叹为观止。
“因为那几个和尚来魏,长安大街冷巷礼佛,跟赶集似的,好不热烈。你不去瞧瞧?”凤仙又往火塘边凑了凑,火光暖得她舒畅地微眯了眼。
“容颜蚩,则落败,容颜妍,则光荣?你平生命数,都系在这皮郛上么?”
“别说得那么好听。我当年肯接这苦差事,不过是耍性子,和师兄柳禛打了个赌:治得了病,是否治得了命。”凤仙的眸色也恍忽起来,整整十年,沧海桑田,“你因脸上的疤,或者说毒,沦落至此。那如果治好这毒,你的命,是否会打个转。我不信,师兄信,故有一赌,赌了十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