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夷掩唇一笑,伸出根莹指,挑了挑江离大氅边的滚风毛:“因而穿得这般贵气,来压个场子么?”
辛夷立足,用鞋尖去勾雪被下冒出来的青苗,直到身后的脚步也停驻,她才婉婉开口:“棋公子不是要请本郡君定罪么?这跟来倒是快,向来没见人,认罪都急着往前凑的。”
二人俱心有灵犀般,拐入了条僻静的宫道,四下只见得红墙琉璃瓦,檐下叮咚熔化的冰柱,春草酝酿,人迹罕至。
江离眉梢一挑,唇角荡开丝微至不察的笑意:“本公子是来告别的。因有江淮棋友相邀,故要离京月余,特来向皇上告别。”
郑忠立马一脸惶恐,连续作揖打千道:“郡君这话说得,折煞主子了。主子吃着哪碗饭,内心就念着哪位主子。吃人嘴短,拿人手短不是。”
如果再不走,这红霞迟早会露了馅。那她怀安郡君的脸又往那儿搁。
但是这目光一转不要紧,视野里却刚好捕获到另一抹身影。
“公子又说胡话了。你不是来见奴的,奴喜不喜好干何事。”辛夷轻啐一口,咬着下唇,无声就红了耳根。
辛夷低低自言自语,绣鞋却用心放慢,成心地等着身后那公子兼恶棍追上来。
“公子?”辛夷脚步一滞,下认识地愣住。
“公子自重!旁人儿都瞧着,此乃宫城大内,本郡君岂容你胡言乱语。”辛夷后退两步,连连顿脚,极力装出满脸严肃。
辛夷轻讶一声,噙笑朗声道:“公子今儿是得了几百金的赏钱,连穿着都脱手风雅了。看来新岁搬空了西市,倒也没冤枉公子。”
这句过分露骨的话,恰好腔调还不小,离得近的宫女寺人听了个一清二楚。
辛夷收回目光,懒得和他计算,大头的都还顾齐,小苍蝇小蚊虫指缝宽点,也就畴昔了。
这埋没锋芒的话,一不谨慎就掉进坑。说半个字不重视,前是忘本,后是大逆。
一薄一厚,一进一退,这场情局里的博弈,当真是步步惊心,比天下棋局还要出色几分。
但是他仿佛又有哪点不一样。常日喜穿素衣轻袍,服饰清简的他,本日平多了分贵气。连云海水飞廉衔芝玉锦袍,系着碧玉红鞓带,因着冬末雪还未尽,内里还搭了件青皱绸一斗珠的羊皮大氅,气度算不上豪华,但也是通身的长安繁华。
辛夷点点头,古怪地一笑:“那郑公公内心的主子,到底是郑,还是李?”
忙时松松指尖就忘了他,但闲下来也不是不能刺一刺。
辛夷略略思考,感觉并无不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