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殿内堕入了瞬时的沉寂。
“臣女不敢。”辛夷适时地拜伏,腔调温驯,却刚毅清楚,“臣女只是在奉告皇上一个究竟。皇上既然敢把臣女归入后宫,就得接管这个风险。皇上也别嫌臣女说大话,臣女如果斤两不敷,也不会轰动皇上纳妃了罢。”
“赏民女?”辛夷一愣,旋即认识到话里的不对劲,“王俭都已撤兵了,危急还没消弭?皇上都坐镇都城,他王俭自顾不暇,另有力卷土重来?”
辛夷眉间浮起抹嘲笑。得爹爹辛歧亲口承认“帝王”的男人,她不以为是条病龙,更不成能是活菩萨,伴君如伴虎,卧虎在侧。
“昔有吕后,今有武曌。”辛夷的眸底乍然精光迸裂,双眸毫无躲闪地直视李赫。
宫闱美人三千,俱是政治棋子。
一样是战,不分雌雄!但为此心保护,江山冲冠怒!
此谓,贞勇!
情坚为贞,贞极其勇。风月可化为刀剑,交谊可锻为盔甲,不是红颜太娇弱,而是未有夫君,可为你出剑,可为你我余生,拼上此身热血忠贞。
李赫好不轻易歇停,又是笑,又是点头,又是点头,眼角都笑出泪了。前时被吓得大气不敢喘的寺人赶紧奉上锦帕参汤,锦衣卫的匕首刷刷回鞘。
一番话掷地有声,豪气冲天而起,突破这大明宫幽深惨白,将四月的彼苍都捅出个朗朗乾坤来。
很久。李赫才重重地吁出一口气,蓦地大笑出来。笑声通透,眼眸洁净,竟再无喜色,笑声几近要把房顶都掀了。
她被千万双眼睛谛视,被李赫抛到风口浪尖。酒价,边患,辛王,召见,只要略微动脑筋的人,都能看出这此中的机窍。王俭即便不敢再嚷嚷着屠府,也能将辛夷咬下一块肉。
辛夷咬得下嘴唇都排泄了血,才勉强压下心底的波澜,一字一顿:“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。若皇上铁了心,臣女又有何法。但是,臣女只回皇上一句话。”
李赫古怪地一挑眉梢:“朕才回京,就第一个召见了你。王俭又是贼机警的人,他莫非不会把你和这连番变故联络在一起?就算没有本色证据,你觉得王俭吃了个亏,就能善罢甘休?”
怪不得他那傻儿子,偏就栽到了她身上。公然,不冤。
见李赫仿佛肝火稍缓,辛夷松了口气,那股被激出来的胆量愈发大了,她径直敛裙起家,火星子渐次在眸底点亮。
耳朵里钻进王选两个字,李赫眸色一闪,神采有些微的和缓,眉间的寒气却仍不散:“好个大口语。你这是在威胁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