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的宝,银的珍,都不过是浮华三千。而千里一枝梅,才是这三千中一瓢水。
见辛夷打量着礼盒,半晌没有回应,看不出喜好哪样不喜好哪样,李景霆忽的升起股微喜:“如果郡君不喜好这些俗物,本王还为郡君备下了别的一件。”
“臣女谢王爷美意。但还是请王爷遵循端方,先讲年礼再说其罢。”辛夷应得恭敬,眼眸却偷偷瞥了眼玉漏。
花觚中,一枝梅,鹅黄盈盈缀,绽放暗香来。
因为那一刹时,她就太明白,这枝梅花的深意了,而这份“深意”,恰好是她没法回应,也不筹办回应的。
外命妇拜见晋王,恭贺腊祭与年关。就算来由光亮正大,棋局中其别人却不会这么想。
辛夷也保持着膜拜,脊背线条温驯地蒲伏,雪霰一颗颗落在她肩头。
“滁州地处淮皖,北国暖和,故冬梅也比关中开得晚些。这是本王在滁州时,寓所绮窗下,本年的第一枝梅花。”
此次没有侍从出去奉礼,而是李景霆亲身起家,从屏风后抱了个花觚出来。
但是辛夷并没有接,只是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:“就算君君臣臣,但也讲礼尚来往。臣女为王爷献礼,莫非王爷不该回礼么?”
就算现在心中尽是棋局算计的辛夷,也不由瞧着那梅花失了神:“这就是王爷回赠本郡君的礼?”
此事了,它事起,总有不尽的纷繁猜忌,一次次天涯再作天涯。
这番话辛夷并没说出来,她只是兀地伏地拜倒,连谢君回礼的辞都提早说了,涓滴不给李景霆说全话的机遇。
李景霆的心尖放佛坠落一块大石头,咚一声闷响,砸向了无尽深渊。
他的薄唇翕合几番,仿佛想辩白些甚么,却最后堕入了沉默,因为他发明甚么也不消说了,不管真是他还是假是他,他和面前这女子的间隔,也不会近一步。
李景霆一愣:“……遵循三纲五常,这是天然的……本王筹办了回礼,不过,也不急一时呐……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,再讲年礼的事也不迟……”
李景霆凝在半空的递茶杯的手,忽的晃了两晃,几滴热茶溅出来,晕开了空中几团水渍。
辛夷的话带了分戏谑,却让李景霆涓滴都笑不出来。
辛夷瞥玉漏的行动没能瞒过晋王,后者神采一沉:“你很赶时候?笑话,本王堂堂天家皇子,还不能从其他处占你点光阴?”
但是,也仅仅是一枝梅。一枝夏季里再平常不过的梅花,连那花觚也只是浅显青瓷,看不出涓滴华贵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