词曰:
琪生对那男人道:“我看足下一表人才,如何不图长进,却与这班报酬伍,非兄所为。”那男人安闲答道:“咱本是山西太原人,姓焦,名熊,字伏马,外号红须。幼习技艺,旧年进京希冀图个出身。闻知严嵩弄权,遂转过来,不想到此路用度尽。遇见这些人打赌,希冀落场赢它几贯,做些川资。谁想反输与他,受这些个的欺侮。咱要打他又没理,咱要还分又没钱。幸亏相公替咱还他,实是难为了。”因问相公姓什名谁,琪生就与他说却姓名,又取三两银子送他作盘费。红须也不推让,接在手中,也不等琪生送他,举手一拱叫声“承情了”,竟大踏步而去。
老者听得外边声,赶紧迎将出来,见琪生状貌不凡,更加起敬。两人就在门首对揖。老者道:“尊兄贵姓大号?”琪生道:“晚生姓祝,贱字琪生。敢问老丈贵姓贵表、尊府那边?”老者道:“老夫姓邹,贱字泽清,住在蒲村。本来兄是瑞庵先生公子,闻名久矣,本日始觏台颜。幸甚!幸甚!”两人正在扳谈,忽君赞闯来。他原是认得邹公的,叙过礼,就立着接谈。一会,邹公别了二人,领着女子去。二人就闪在一边偷看女子,临行兀是秋波回顾。琪生待邹公行未数步,随即跟出来,未逾出限,耳边忽听得一声清脆,低头看时,倒是黄灿灿的一枝金凤头钗,仓猝拾起笼入袖中。出门外一望轿已去远,盘桓半晌,直望不见轿影方才回转,心中暗喜道:“妙人!妙人!方才嚷家人时节,我看来不是偶然人,现在这风钗清楚是成心贻我。莫非我的姻缘却在这里?叫我如何消受。”忽又转念叨:“本日之遇虽属奇缘,但我与她非亲非故,何能见她诉我衷肠?这番相思又索空害了。”一头走一头想,就如入迷的普通,尽管半猜半疑。
燕赵士,流落在他乡。笔墨场中乔寄迹,风尘队里受凄惶,穷途实可伤。
等至人静傍晚,素梅来到书房门首,只见琪生反动手在那边踱来踱去,如有所思。素梅站在门外不敢出来。琪生回身瞥见一个仙颜女子,疑是绛仙谪凡,便深深作揖,道:“婵娟何事光临?”素梅害羞答道:“我家蜜斯前日在庵中落空一钗,我辈尽遭捶楚。闻知相公拾得,特求返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