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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朱家乔十四岁,村口大榕树下的对话,吸引了她的重视。那梁村长皱着毛毛虫似的浓眉,好生难堪:“有一批从大马槟城做帮佣的姑婆返来了。她们不能落家,就在村尾造了一座姑婆屋一起住。但姑婆屋门前有河水,要造桥。”
——“朱大掌,这三角桩粗看像个模样,细看却只剩你七胜利力,是年纪大手脚慢了,手上工夫要真退了,就正儿八经的收俩门徒吧?”
中间满脸沟壑的高叔听了,顿时撸起袖子去接过那桥钉,就在朱家乔眼皮底下似是无认识地转动摩挲,眼睛紧紧盯着已高出在“河道”上的放样:“别老盯着细部,这条河面窄,桥面是不是太高了?”
“家乔呀……为甚么你不是男孩……”
叔伯父亲你一句我一句会商得热火朝天,仿佛是谁也没有重视到朱家乔来了又走了。
——“莫叔,你又何必说出口。明晓得是我那闺女做的。女仔细心,工期又紧,这类手办目睹的工夫,就由得她动脱手咯。这件事,你知我知就好啊……”
在朱家乔本身摸索着搭起了木桥小样的时候,娘震惊过后,不由轻声数落:“这不是我们女人该学的啊,快去看火。”
话音未落,朱有道立马矢口否定:“没!没有的事情!没有的事可不能胡说啊,甚么女人掌造,那可真的是大吉利是!偶尔帮个工就算了,让她掌造,那不是笑话么!!”
——“朱大掌,我们渡头村跟你来往了那么多年,也都是相互知根知底,相互照顾的了。现在有一件事,却非常的难堪。也不晓得如何开口。”
朱家乔放轻了脚步,来到世人身边,顺手接过了朱家乔递过来的水饭扒拉了几口,朱有道仍旧垂着眼睛,正眼都没有给朱家乔一个:“打从几百年前,我们朱家村的老祖宗就发明了桥钉得打磨过才更好用,口儿不能太锋利,得带点儿弯弯,这类弯头钉打进桩子里从里头咬死。有一些健壮的,木梁腐朽了,钉子还卡得死死的。”
也许是老天爷真的生错了相,偏生她学得又快又好。
也就是九岁差不离到十岁,就有人对朱有道比比划划的:
叹了一口气,梁村长道:“就是。这间新完工的蚝壳墙锅耳顶的姑婆屋,门口就是一条牛毛清溪,水急溪深,要造桥,但年纪最大辈分最尊的大姑婆发了话了,这座桥不准男人碰,得让女人来造,要保持冰清玉洁。就连桥的名字都起好了,叫‘玉洁桥’!”
过了一两年的工夫,学了定桩,又偷师放样。朱有道和几个叔伯聚在工棚里放样画图的时候,朱家乔放慢脚步,支棱起耳朵听。日光透过天棚顶照着几张凝重的脸,用炭条和细木棍子,在泥地上划出来的河道模样上,搭建出桥的放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