翠儿又替她整了整衣衫头面,便喜滋滋的也换了套极新的宫人袄裙,还是扶着她来到庵堂正殿,对着佛祖行三叩大礼,又拜辞了庵主师太,这才出了庙门。

翠儿仍然搀着她,在世人簇拥下回到住了十多年的禅房,望着那些熟谙的陈列器物,蓦地间竟有种隔世之感,甚么东西都看不真了。

那人躬身施礼,恭敬以外倒有几分谦谦君子之意,但语声却如三九天凛冽的风雪,又如地府冥冥之音,竟听不出半点活力。

分开孤寂的庵堂并不让她感觉如何欣喜,反而有种莫名的惊骇,那颗心不自禁地便“砰砰”跳了起来。

沿途颠簸,高暧靠在软榻上坐不稳,双手死死地抓着雕花木栏,倒比走路还难受。

徐少卿也不再多说,让随行的奉侍宫女服侍她回房换衣。

那嗓音又尖又细,却不似女子的美好清越,听在耳中刺刺地极不舒畅,她垂首颦着眉,只断断续续地听到些“修行谨持,心诚所至……特准出家回宫,再复云和公主封号”之类的言辞。

“公主大喜!大喜啊!皇上差了人来,要接你回宫呐!”

她没有剃发,满头乌云青丝随便挽了个髻,前面如垂瀑般的散下来,铅灰色的广大缁衣遮不住窈窕聘婷的身材,比着中间那尊两丈来高的金身大佛,更显得稚柔柔弱,一张澹泊清绝的小脸沉寂寂的,没半点正值妙龄该有的欢漾。

斯须,圣旨宣毕,高暧在翠儿提示下叩首谢了恩,刚起家便嗅到一股上等伽南沉香的味道。

她这才回过神来,下认识地双手合十,微微倾着身子应道:“阿弥陀佛,公公不必多礼。”

她不懂甚么端方,也没甚么主张,见话说到这儿,便将手缩在袖里,搭在了他臂上。饶是如许,相互隔衣相触的时候,她还是身子一颤,像燎了火似的。

影象中,她从没梳过妆,乃至连镜子也没用过几次,庵堂中孤寂单调的日子磨去了女儿家对美与生俱来的追慕和巴望,空留一副毫无色彩的皮郛,现在如许经心打扮还真有些不风俗。

他瞧着她宽裕的模样,眼中那抹笑意又深了半分,脸上却还是淡淡的,跟着又道:“公主想是庵堂里呆久了,一时候还未曾风俗。无妨,宫里的端方今后自会渐渐晓得,也不必急。”

銮驾早已蓄势待发,她回望了一眼那廊檐匾额上的“弘慈庵”三个字,幽幽叹了口气,算是与这段捐躯礼佛的日子完整死别。

她没听清,有些木然地转过甚,见侍婢翠儿拉着本身的手兀自颤着,满脸却都是忧色,不由微微颦了下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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