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正心烦着，见第一排天子膝行上前，俯身在黄祖母面前问：“皇祖母要甚么？”
非论天子有多少做戏的成分，对皇祖母的恭敬和孝爱，众目可见。
这一夜，全部皇宫都近乎灯火透明，天子与众妃嫔，众王爷福晋，阿哥公主，孝庄文皇后的子子孙孙跪在病榻前奉侍，实在也已经奉侍不了甚么，因为太皇太后已经没法开口说话，只是不断地用陈腐的科尔沁蒙语念着一个个难以辨认的名字。
德妃和大阿哥福晋才勉强由宫女搀扶着退下。
孝庄望着帐顶，面上暴露安恬的浅笑，世民气中均是心伤，悄悄特长帕拭泪。
文武百官再三奏请，皇太后亲身规劝再三，天子才于三天后吃了些稀粥。
“哦……”孝庄应了一声，又问：“蒙前人呢？牛羊肥不肥？”
容悦点头，叮咛人将抽泣不已的德妃先行送回永和宫，德妃虽也不舍皇祖母，可她更舍不下肚子里的孩子。
钦天监挑选十仲春二十九日癸酉卯时、大行太皇太后梓宫发引。天子对峙不准，一向提早至正月十一日再考虑这件事。
惠妃不由暗气，德妃不走，大阿哥福晋天然也不便走了。
天子便叮咛道：“送大阿哥福晋和德妃往殿里安息，只要在慈宁宫，孝心都是一样的。”
“皇祖母！”天子一声闷喊，床旁跪着的一群人顿时哭出声来。
沉重哀思的丧钟敲了九九八十一下，全部皇宫，乃至说全部天下都堕入无穷无尽的哀思当中。
诸王、贝勒及文武大臣等连番奏请天子节哀，天子思及自幼父母双亡，全凭祖母鞠养教诲、乃至建立。现在遽遭大故、实增痛伤、哀疚靡尽，虽则帝王居丧以日易月，天子却还是对峙服丧三年，又对峙截发割辫。统统孝服，一概用布，不成用素帛。
玄烨饶是九重天子，现在泪水顺着刚毅的脸庞滑落下来，只承诺着：“下朝了，皇祖母，本年我们大清大歉收，老百姓都吃得饱穿得暖。”
皇贵妃与mm相互搀扶着，想起孝庄平日的好处，也是泪珠滚滚。
孝庄点点头，说道：“天子，叫大哥儿媳妇归去歇着，别累着哀家的小玄孙，”缓缓又道：“德妃、敏朱紫也归去。”
等她再醒来，只觉躺在厚毡之上，天子满眼焦心肠看着她，见她展开眼才松了口气，扶她半坐起来，又接过稀粥来。
惠妃跪着本没甚么，只是不竭瞥着不远处那一个梅紫衣裳的身影，恰是她的儿媳伊尔根觉罗氏，她有着身孕，虽也已四五个月了，可到底是头一胎，又是养尊处优惯了的，跪得久了，面上便有些不适，却也不敢吱声，另一侧阿哥堆儿里跪着的胤褆仿佛没事儿人普通，连瞧都不往这边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