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薇拎裙起家,遂又一福,一步步向殿外退去,行得慎重。
正殿里沉寂无声,四下侍立的宫人们不声不响的,连呼吸声也难寻。如此温馨之下,兰薇脚下木屐踏出的“哒哒”声便分外较着,想决计放轻脚步又不肯显得仪态有失。屏着息行至御前数步,俯身跪下去,双手交叠着置在地上,额一触地,颇是过了一会儿,才听得一声声音涣散的:“可。”
席兰薇犹被他圈在怀里,挣了一挣但愿他罢休,他却仿佛没能明白这意义。默了一会儿,兰薇点了头,是没用药。
兰薇只觉心中刺痛,透入幔帐的些许阳光映得面前一片又一片的光晕,半醒着又不想睁眼――重生后每一次都是如许,成心地去回想宿世的桩桩件件,提示本身那种苦有多么苦,万不成再走一样的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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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席兰薇。”口气沉沉的一唤,兰薇脚下到底还是愣住了,还是没有转头,羽睫低低覆着,凝神望着长阶之下,再暖和的阳光都减缓不了眸中的冷意。
“本日早朝无甚么事……陛下已退朝了。”清和轻声说着咬了一咬下唇,在兰薇面露不快之前忙又续道,“传闻召了越辽王来宣室殿议事,奴婢怕……”
兰薇一怔,思忖一瞬感觉只点头点头地作答轻易曲解,被他这么揽着又不好下榻去写字,便一边点头一边动着口型解释:“太医开了药。”
“陛下,越辽王到。”寺人略显尖细的禀奏一落,霍祁就听得那脚步“嗒”地一声停了。抬了眼,这才见兰薇一袭玉色云纹双绕曲裾看着精美、却衬得发髻特别随便了些。一只镶红宝的银簪流苏垂到耳边,在耳畔轻颤个不断,较着透露了她目下心慌得气味不稳。
越辽王在半晌后入了殿,见礼问安,再熟谙不过的声音入耳,听得兰薇连眼也不敢抬一下。二人议的是政事,席兰薇眼观鼻、鼻观心肠听着,明显字字听得清楚,又要权何为么都没听到。
“谢皇兄。”霍祯施一长揖辞职,未再多言半句。见他退出殿外,席兰薇方是松了口气,霍祁睇着她,左手支了额,右手执笔蘸墨去批奏章,一面写着一面叮咛宫人:“去拿药来。”
她宿世的夫君,这一世止于“未婚夫”的人。刚悔了婚约,就连朝中都无人敢在越辽王亦或是她父亲面前提及对方,她自是更不能见此人。
天气愈亮,晨光的阳光洒进半开的窗,在地上映出一片浅淡的金黄。席兰薇阖着眼微蹙了眉头,睡梦中只觉心烦不已,素白如玉的手紧握了锦被,继而又想起上一世时、得知本相的那一天,手也是如许带着轻微的颤抖紧握着衣袖。彼时她感觉……仿佛一颗心都要被生生扯破开来,多年来受的委曲吃的苦都比不上俄然晓得如许的本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