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景妃俄然来求见,劝朕皇裔为重,别让杜氏孕中多思。”天子轻哂道,“若不是有人奉告她你来过,她如何晓得朕不是记取杜氏先前之过、而是因‘重’了旁人轻了杜氏?又何来让杜氏孕中多思?”他执起她手里的羊毫,替她搁在一旁,随口又道,“你是不是让景妃误觉得……杜氏也知你来过?”
“朕召你去了两次宣室殿。”天子悠哉哉的,余光瞥着她,非把话往那事上说,“头一回,是朕不想动你;第二回,碰上了刺客。这么一想,秀士的位子真是便宜你了,如何就平白晋了位份?”
这不是练字已久的人该犯的弊端,握笔时的笔力不该能让人如此轻巧地抽出笔来。
“朕信你。”他俄然说,说得有点高耸,是在对她说也是在奉告本身。
只要不是真的心狠手辣、耗费人道,他护着她便是了。
当真很想宠着她。
一桌子好菜就在面前,生生连多看一眼的心机都没有。
景妃又不是皇后、又不是哪个嫔妃生的孩子都得尊她为嫡母。那么,若说这孩子于景妃“无益”,就只能是杜氏私底下表了态,待这孩子生下来后情愿交给景妃扶养了。
问得席兰薇一慌。
他走近她,不睬会她已压抑不住的惶恐,抬手抚上她的脸颊,感遭到她倏尔一栗。
现下他无异于在奉告她,究竟就是如此,他甚么都晓得,后宫里没有甚么伎俩能逃得过他的眼睛。
席兰薇直听得如鲠在喉、如坐针毡。
颤抖的笔触透露了她的失措。霍祁淡睇着,待她写完,蓦地伸手一抽笔杆……
贰心中明白,六宫嫔妃,多多极少都是有算计的,哪怕在他面前毫无透露。那么既然如此,她有些算计又如何?他甘心她一五一十地奉告他。
抬起视线,席兰薇从天子面上寻到了一缕恍悟,转而就成了完完整全的了然,接下来的话,便不消她再写下去了。
她自有她的筹算,但目下他来问她,她却没法解释,更不知在他眼里把此事想成了甚么。
“奉告朕启事。”他微一笑,明朗的声音带着两分勾引,“奉告朕启事,不管是为甚么,朕恕你无罪。”
是以一边感觉席兰薇承认得太快、快到让他思疑话中有假,一边又压服本身去信她的话。
如果真的,这事景妃暗自压下便好,不会生出任何事端来;如是假的,那么或是泠姬或是杜氏……也或是别的嫔妃,总会来找她的费事。
他是感觉她心机深,还是连带着感觉她席家在此中有所牵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