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里玹夜接过信翻开，上面只要一句话，是他的皇外婆——天狼太后的笔迹。
他俄然忍不住测度，百里羿当年救他出冰库，是早知德妃的诡计，还是想把他驯化成一只忠犬？！
栾毅被主子嘶哑的声音震慑，忙闭嘴，“殿下……”
他蝙蝠般，收拢羽翼，倒挂在横梁上，喧闹无声地瞧着床榻上的女子移不开眼。
暗白的熏香，清幽一缕，似索命幽魂，在暗淡的烛光里，飘向陌影绝美的睡容。
栾毅听不出主子的情感，上前在他身侧昂首道，“殿下，若要撤除南赢王府与德妃，必将与四皇子为敌。”
百里玹夜回身，朝外殿走，“你记清楚，你是我的人，下不为例！”
栾毅胆怯心惊，忙跪在地上，“殿下，若严陌影得知您要清杀南赢王府……”
芙蓉殿内，亮着两盏月黄美人纱罩的夜明珠小灯，花影便在月华般的光氲里婀娜盛放，斑斓垂帘流辉溢彩。
偏不巧，正赶上清芝忙于改换白玉香炉内的熏香。
可爱的老妖婆，动静未免太通达！
“安氏又建功劳，天子与哀家商讨，为安凝筹办嫁奁，以厚赏嘉奖，望你尽快与安凝和亲。”
他昂首看向窗外，玄色的天幕中一道白光，似流星划过，一闪而逝。
百里玹夜淡然笑了笑，“人生活着，最可悲的便是，到头来，亲人成为仇敌。”
“另有，殿下再不能与严陌影有任何来往。”
“栾毅。”
芙蓉纱帐内，粉荷锦被。
栾毅话没说完，就听到院子里呼一声，似强风过境，倏然又规复沉寂。
“四哥痴情，众所周知。严陌影也值得他星夜兼程。”
该死的是，满床缭绕着她的气味，满脑筋都是那倩影，满心都是对那灵药似地的女子的巴望。
百里玹夜踱步到窗前，听力喧闹延长，直到宫门处，正听郑烽带保护齐声高呼，“恭迎四皇子回宫！”
栾毅夙来极擅察言观色，看出主子愠色沉重，忙道，“部属晓得，殿下不肯与安凝郡主结婚，但……”
百里玹夜在夜空里遛着弯，不知不觉就遛到了这座芙蓉殿。
窗外天幕暗黑，无星无月，整座皇宫都因这高呼暗涌起来，各处宫闱内，传来细碎的扳谈声，似天国深处厉鬼的私语。
“她并不无辜！”
甜睡的女子，五官精美的鹅蛋脸，白腻粉润，被如云的黑发簇拥，娇憨甜美，秀眉间，没有体味不开的愁思，也没有倔强的桀骜。
客岁安氏建功五十三回，回回催婚催到他头上，本年尚过了半年，便建功百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