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宫女提着水桶一钻进屋,就笑嘻嘻地接口道:“本日,是两位姐姐到主子身边当差的第一天,可不是大丧事!”
也被惊醒的福英,看德珍神采不好,她忙去踏了鞋子,扭头对德珍说:“你昨夜没歇息好,我去开门就是。”
文白杨外敷的药下得重,当晚玉玲生生地被疼醒,好不轻易安抚着她睡下,到了后半夜却又建议烧。德珍和福英自不敢去睡,几近一整夜就守着玉玲,不断地给她换水降温,直到天将亮二人才睡。
德珍听了轻哼一声,又偏着身倒在榻上。
见问不出甚么,德珍用一块碎银子,打发了小宫女,如有所思地关上门。
德珍很快反应过来,套了一件淡绿色的春绸夹袍,到小宫女的面前问:“是万嬷嬷让我们去的?她可还说了甚么?”
德珍心神一凛,同福英慎重其事道:“都记着了。”
没睡多久,俄然闻声屋外有人短促的拍门,接着就是一小宫女镇静地叫道:“福英姐姐!德珍姐姐!你们快起来!”
随之,福英又端着荷叶式漆红木盘走上前,佟妃拿起盘中的面巾在嘴角拭了下,再待福英端着木盘退回一旁后,她和颜悦色的笑问道:“玉玲好些了没?太医昨日看了如何说?”
德珍亦步亦趋跟上,人从梨花树下走过,有凌晨的冷风在吹,带了那梨花的清芳之气,悄悄柔柔地拂在身上,让她精力为之一振。
佟妃一听,看了一眼福英,又和悦地笑了,对世人道:“宫中嫔妃讲敦睦相处,你们宫人之间也需敦睦仁善才对。”
看着面前一幕,德珍一时沉默了,心中却有个声音在问:若昨日的事并没有顺利处理,那一句“率性了”或“对不起”便能够揭过吗?
小宫女一问三不知,只说两刻钟后,让她们过承乾殿去。
德珍侧头看了一眼福英,从速要上前施礼,青霞却抢先一步干休道:“这些先免了!我问你们,之前说过主子起家的事,可都牢服膺住了?!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峻厉。
也在这一刻,她终究明白了入宫之前,母亲为何老是感喟说,我的珍儿心性傲岸,到了宫里该如何是好。当时的她不觉得然,以为不过是“奴颜婢膝”的做人,在家中见很多了,她又怎会做不到?
她是倒数第二个走入东次间的,手里捧着一只鎏金小痰盂。
毕竟还要赶去承乾殿,德珍和福英略微安抚了玉玲,她们就清算了出去。
在跪下的那一刻,或是佟妃吐漱口水的那一刻,她胸口蓦地一紧,统统的认识只想到了一个词――寒微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