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两位相公妙手腕,这是想明白了官家心机,专门用了胡明仲这个精美人选。”刘子羽沉默好久,方才一声感喟。“但忍一忍又何妨?别人巴不得被架在御史中丞这个位置上的。”
“你是说你被胡明仲架住了?”刘子羽这才微微动容。“如此,为何不堂而皇之压一压?你自是中丞,他自是部属,又是你友情上的后辈,名正而言顺……”
“也是。”刘子羽悄悄点头。“那你走后又筹办保举谁做御史中丞?胡明仲吗?总不能是李光吧?此人乃是李公相的幕僚出身,这类事情还是要谨慎些的。”
“这便是另一个无法之处了。”张浚带着酒气以手指天。“官家看着呢……我与胡明仲俱为近臣,同属官家亲信,而之前胡明仲又以公事弹劾过我与韩世忠,我此番若这么做,在对我隆恩如山的官家眼里又算是甚么?怨怼不能有,可挟私抨击就行了吗?便是荐胡明仲个好位置,把他推出去,你觉得以我们官家的夺目,莫非就不明白?”
“我还没胡涂到让李光来做,但让我保举胡明仲,我心又不能平。”张浚点头不止。“监察御史贺铸,中书舍人范宗尹,礼部尚书朱胜非,工部尚书叶梦得,翰林学士李若朴……这些都是一时之选,官家若问我,我就尽管荐上去,任官家遴选。”
而赵官家本人也只着一件宽松交领麻布长袍,正与同是家常打扮的吴夫人一起立在河边一棵大树下……待转头看到两个醉醺醺的亲信从骡车上趴下来,也是不由发笑:
“彦修忘了我的志向吗?”张德远再度饮下一杯,复又连连摆手。“我是川人,那日颍水畔官家说出让我们做武侯的话语后,我便发愤此生要做诸葛武侯的!国度沦丧,别人都在为国效力,我如何能在此空置?”
“这是天然……你要去陕西?”刘子羽微微蹙眉。
刘子羽本欲说一句,既然晓得官家怀旧,这些人如何能与当日帷帐脱衣的胡明仲相提并论?但事关御史中丞这类大位,他身为御前近臣,反而不想多言了。
刘子羽听到这里,之前稍许腻烦之意顿时溶解,反而寂然起敬起来:“如此,德远意欲何为?”
“不错。”张德远闷声应道。“克日来的几位学士,如王綯(出身康王府)之资格深厚,沈以求之文辞美好,李若朴(李若水弟)之家门忠烈,都不能摆荡林学士涓滴。”
“德远到底何意?”刘子羽终究不耐。“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怨望,可我听来听去,却只感觉你通篇都在怨怼,涓滴未知如何被困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