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是做皮肉买卖的,越是爱标榜高雅。
杜振熙却不为所动,只仰脖饮尽药水,顺手将空药瓶丢给桂开,再开口,浓厚鼻音已然粗噶沙哑,“我先去见四叔,你接着办你该办的事。”
“老太太的清和院已经熄灯落锁。”桂开答一句,一行抬脚带路,一行奉上药瓶,接着禀道,“十三行的几位爷也得了四爷返来的动静,包了间庆元堂的雅间,要给四爷拂尘洗尘。唐家那位蜜斯,也在坐。”
“七少。”
嘴上说着话,小眼神直往杜振熙身上瞟。
桂开应是,一手打灯,一手重车熟路的摸出金三事儿,细细别上杜振熙腰间,觑着杜振熙潮红面色,不由劝道,“更深露重,您正病着,可别在庆元堂担搁太久。”
少女初长成的身材莹润得空,本该配华丽裙裳,紫竹屏风上挂着的倒是少年装束。
杜振熙轻笑一声,拎起袍摆单身入内。
小龟奴无有不该,捏着碎银态度更加奉承,将人领到曲径深处,顿足不动,“这处不是小的能进的。七少自便,小的在外头侯着。”
杜振熙不走正门走侧门,下车目送桂开自去处事,才偏头看向等在岔道口的小龟奴。
他提及唐家蜜斯时,声线略微拔高。
桂开忙压下羊角琉璃灯,盯着脚下重新集合的光晕道,“七少算得不错,四爷确是踩着城门封闭的点回城的,斥逐了身边跟着的管事和下人后,带着随身行装径直去了三堂九巷。瞧那步地,似是筹算在庆元堂长住。”
万没想到星夜来此的七少,是个病娇。
杜府马车拐上街道,不设宵禁的广羊府越夜越热烈,百姓夜游、商贩呼喊,邻近三堂九巷,又是另一番喧阗气象,丝竹声靡靡,莺声燕语不断于耳。
她束胸穿衣,迟来的回应透着浓浓鼻音,“说。”
杜振熙扬手挥了挥,盯着汤池方向摸索道,“四叔?”
不高不低一声唤没获得回应,小厮桂开声气微顿,翘起手中羊角琉璃灯,挑高的光晕漫过门槛投向暗淡室内,笼上隔断外间的折扇屏风,分散的光圈内映出一道剪影。
室内没点灯。
话音清楚,盘曲投射的剪影昏黄而不逼真。
杜振熙转出阁房,立领中衣外罩暗纹长衫,头顶束发冠以玉簪,决计刻画的远山眉平增豪气,她冲桂开伸手,“曾祖母歇下了?”
杜振熙嗯了一声,抽出汗巾,按上发堵的鼻子。
杜振熙叫乍亮的光芒刺得眯起眼,不由又是一声啊嚏,部下行动却熟稔,一手扶腰,一手捻起床头叠放的白绫,缠缠绕绕裹上胸腹,涓滴不受披肩中衣的停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