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坐在那样的高位上,年青而奥秘的大神官长,享着世人尊奉,人生却像是一块荒地,唯矗着一座歧南神宫,或许东风吹过各处尘沙,还能见出几粒四时花的种子。也仅仅是,不能着花的种子罢了。

那日是个风天,歧南神宫飘浮于半空,变幻出一道及地的云梯。仙乐缥缈中,一身华服的息泽神君拾级而下,自送亲的软轿中牵出他红衣的新嫁娘,握住她的手,一步一步走向严肃宫门。他立在宫门旁一棵无根的菩提后,见她嫁衣外罩着同色的披风,防风的兜帽挡住大半眉眼,只暴露朱红的唇和乌黑小巧的下颌。他蹙着眉,自袖中取出一支玄色的翎羽,于掌心悄悄一吹,云梯上暴风乍但是起,翻开她的兜帽,她用手遮住飞扬的发丝,仰开端来,秀眉微微挑起。他已经好久未曾见她。她阿谁模样很美。

息泽抖开条有些发润的被子晒在大太阳底下:“一个小女人家,年纪悄悄同我在这里隐居有甚么意义,天然该待在山外她府里头。”

而后二十余年,息泽退位,他继任神官长之位,成为梵音谷有史来最为年青的一任神官长。息泽装出副病得没几天活头的模样避去歧南后山,他亲送他去竹园,息泽还调侃他:“俊得不像话,聪明得不像话,却整日板着个脸,天然你板着脸比笑着时更俊,但来送别我你还是笑着好些,我内心舒坦。”

她偶然会在月夜搬个藤床到四时果树下乘凉。那夜他从制镜房中出来,远远只见月色如霜华,而她躺在藤床上,已睡熟的模样,四时树庞大的树冠撑在她头顶,投下些许暗影,她手边滑落了一册诗卷。

他见二皇子抚着那孩子的额头,轻声道:“从而后你再不必待在此处,跟着我,你高兴吗?”她悄悄点了点头,挑起稚嫩的嘴角笑了一下,她笑的体例,还是她小时候他教的那样。他想她公然将他忘了,但总有一些东西还是留在了她身上。因二十年苦修之故,现在以他之力已可将她救出蛇阵,但他此时并非大权在握,救出她也只能躲躲藏藏。西海二皇子的庇护,比他能给她的庇护更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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